“沈历师,你出来了。”商殷冷淡地说道。
“嗯。”沈历师站到商殷面前。
这个齐肩短发如病人一般的年轻人带着一种病态的美丽。
“碧树姑娘不是我杀的。”沈历师将扯下围巾露出整张脸。
“我知道。”沈历师把烟熄灭敲掉收回腰间。
“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
商殷不知道凶手是谁,那商殷为什么肯定自己不是凶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沈历师继续问道。
“与你无关。”说着,商殷推开眼前人继续给庄家挑年货。
“我遭人陷害入狱,就算出了狱也没洗清身上的罪名,这件事怎么和我没关系?”沈历师跟上去。
“和我无关。”商殷冷漠地看他一眼。
“咕咕。”肥鸡叫到:“商殷买腊肉!”
沈历师被他的话噎住。难怪这杭县的人都说这商殷脾气古怪。这样的人,愿意和他往来才怪。
商殷不搭理他,他没再凑到商殷面前找不自在。
商殷继续买年货,最后还是给肥鸡买了腊肉。
沈历师花了两天才把后宅院打理好有了家的模样。此事,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时间,在买好年货之后,他才去定了商铺的牌匾幌子和看呢绒洋货绸缎的价格,然后进了一批呢绒洋货绸缎。
年后,他便开张这西洋服装店。
在南京,他们沈家便是绸缎庄,在晚清末年,这大街上已经见到一些身穿洋装的男女。那时候,也会有人跟他定做洋西服,所以他对做洋西服他并不陌生。如果不是家道中落,他也不会来到杭县。但来杭县对他来说也是个大商机!
辛亥革命之后,杭县变革,因为浙江军政府提倡剪辫易服,所以这洋西服在杭县大受欢迎。所以他并不怕这生意做不下去。
他唯一怕的是,碧树的死会给他的店带来影响。
年后把这洋装店开了,抽空他一定要去调查一下碧树的死因。
要过年了。
走贩游工早就在年前三天收了工回家过年。在过年除夕这一天,这杭县,家家户户团圆一起吃年夜饭。
沈历师孤家寡人,他在家中贴了对联买了鞭炮等,倒是让这家里多了一丝年味。下午,他做了两三个小菜吃了个饱腹。
此时此刻,碧树之死带来的阴郁消散无踪。
留在杭县,以后会越来越好吧。
同样是一个人,比起沈历师,这商殷把“孤家寡人”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今日除夕,商人独自一人出门去酒楼吃饭。
这身影显得冷冷清清,那肥鸡跟在他身后进了一家酒楼点了饭菜吃——自从碧树去世,这商殷从未下过厨,他一直在外面吃或是让人每天给他送饭。没有了碧树的日子,肥鸡发现,它的生活变低了不少,至少商殷不会像碧树一样给它洗热水澡。它只能去西湖洗冬日冷水澡。
而高家里,人多,气氛却不是很热闹。老祖母不让徐盈上桌,她只能抱着女儿在灶房吃饭。在高家人说要给高斐纳妾的事情时候,高斐冷了脸。
这饭吃得大家脸上并不愉快。
商殷在酒楼酒足饭饱,他靠着酒楼二楼的栏杆,看着这有些冷清的大街抽着烟杆子。肥鸡跳上桌子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肥鸡顶着圆滚滚的肚子扇着翅膀飞到商殷的怀中,这一次商殷没有把他从怀里丢出去。
商殷目光看着外面,一手拿着烟杆子抽着,一手抚摸着肥鸡。肥鸡被他摸得舒服极了,它昂起头看商殷。
商殷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这一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竟然露出了一抹纯澈的笑容。
肥鸡看到这样的商殷有些看呆了。
这是它第二次看到商殷露出这样的笑容。
商殷这人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起来当真迷人。这样的商殷和那个脾气古怪,就算是笑容都显得阴狠的商殷完全判若两人。
这样的笑容在商殷的脸上稍纵即逝,笑容过后,他继续漠然地抽着烟杆子。
今日除夕,开店的人很少。明天,估计只有路边的摊子有卖吃的。这酒楼都让伙计回家过年,到时候商殷只能在外面吃小摊子上的东西。
商殷带着肥鸡早早地回去了。
除夕的午夜,这鞭炮一响,这年便来了。
肥鸡扇着自己的翅膀飞向杭县上空“嘎嘎”怪叫着,仿佛在报春似得。肥鸡叫够了,它便继续扇着自己的翅膀摇摇晃晃地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整个杭县在它的眼中变成了一丁点。然后它那身体开始撑开慢慢成长,直到它长成了一只巨大无比、通体火红色的上古神兽天之四灵之一的朱雀。
火红色的朱雀飞行在杭县上空,深夜之中,这美丽的身姿无人知晓。
只不过,一觉睡过了,千万年。万年前的上古异兽早已沉睡或是各自归去,而这人间也早已变化无常。可不管这人间怎么变,深夜之中的山河人间,在它眼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也不知道,这混乱动荡不安的世道会变成什么样。现在成了过去的未来,未来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今天的当下。
留在商殷身边的它,会不会在这个故事还未完结的时候便已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妖书奇斋》全文存稿预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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