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怒吼,自己就先怯场了,好像得了失语症,任凭肚子里翻江倒海,却一句也反驳不出来。
“你到底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杨兴想到几种可能性,闷气上涌,简直头皮发麻:“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是......你现在还是......”
他无法真得说出口,缠绵厮磨的场景快闪着在脑海里冲击,真要说那成熟的ròu_tǐ内藏着一个稚嫩的灵魂,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就是......你.......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
岳胜艰难地启齿,心情复杂得跟字句一样支离破碎。
象是冬天小心翼翼地踩在固化了的河面上,不小心一脚重了些,脚下劈出一条大缝,接下来就不受控制地连锁反应了下去。冰面开裂,坠入深窟,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落更深。
杨兴的心,就这么死死地沉了下去,连最基本的表情都冻结了。果然,自己是活该被唾弃和诅咒的,跟一个孩子,还是自己亲手领回来照顾圈养的孩子做了那种背德的事情。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岳胜,呼吸不畅,看得时间太长,视线都虚焦了,好像那里根本没有物体一般。
岳胜垂着头,对方浑身散发着强行克制下的暴怒气场太过强大,让他如哽在喉,如芒在背。
两个人僵持着,气氛冷硬到连杨阅都瑟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来回看。
终于还是岳胜沉不住气,在长时间的沉默中深呼吸,早死晚死都是死。
“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
“你别生我气,好吗?”
杨兴想到,以岳胜当时的状态却经历了雷诺的死和接下来的官司,以及自己从看守所接他回来后,杨阅的出现,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想再去回忆。他和他之间怎么就进行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回想起来过程荒谬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脸来面对对方,主要是无法面对自己。
生气,听起来是个多么幼稚的词,幼稚得就像蛋糕上多余的人造奶油,充斥着类似情人间的廉价甜蜜。
“不,我没有生气。”他皱起眉头态度认真:“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信你。”
岳胜咬了咬牙,主动坦白了:“你信我啊,我这辈子就骗了你两件事。一个是这个,一个是......”
他停顿了一下,鼓足勇气:“一个是我真的没得艾滋。”
杨兴霍然站起。
岳胜点点头:“是,我是骗你的。我以为我......其实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我是在一个......朋友家过的,事后一直想告诉你,但是......对,我承认我卑鄙......”
后面的话他无法再说下去,杨兴的表情让他无地自容。抱着也许两人的感情会慢慢水道渠成习惯成自然的幻想,屡次挣扎却难以启齿,一直以来困锁心头的惭愧和负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本来象等待定时炸弹一样等着复查结果出来再找个机会解释,没想到今天就这么临时仓促地承认了,连措辞都没来得及想好,十足慌乱。他也不太理解这样的自己,却多少期望着认错态度良好也许能挽回一些局面。
逃避象背后推着他的黑手,此情此景,他再也无法多呆,只想先夺门而出。
“我出去一下。”
就这么留下两人,匆匆穿鞋出门,下楼一直走,步伐仓狂而飞快。
粥铺前依然要排队,他直挺挺地站在队伍里,机械地随着时间向前挪动。买完付好钱,才象回过神一样,叫了出租车。司机开着车载广播,窗户大敞着,迎着满街的灰尘和废气。有一个嗓音湿润的男声在等待红绿灯的街口轻轻响了起来。
“......我在这,在勇敢新世界,要一往无前。
那是你眼泪里的温热,我不能胆怯。
无论我们在哪,心意也能感应吧。
寂寞也是好的,让人长大.....”
岳胜怔怔得看着街道两侧的人流和五颜六色亮灯的商店,眼眶酸胀得厉害,有些液体不受控制地想要涌出来。可他不能放纵自己象个孩子一样当街哭泣,只能紧紧抿起嘴唇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纸桶,做最后致歉的尝试。
车行到古玩市场,依然灯火通明。街灯下摆摊的人群如常地三三两两扎堆,有些围聚着下棋打牌,还有的面无表情地观望不远处跳着原创收腹舞的。
岳胜让司机靠边,打开车门,上次看过的那块表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静静地躺着。他也不讨价还价,毫无废话地直接指住要买。口气坚决,完全不问价钱的意思,气势如虹,引了周围的人都探头凑了过来。
老板喜出望外,没想到临快收摊还能跑出个冤大头,赶忙找了几张文/革时的报纸连表带盒一起包了起来。
正义感爆棚的司机大哥忍耐不住,拍着方向盘下来:“小伙子,看你中文说这么溜,不像是外国人呀。这里的东西全是假的,你不要上当啊。”
一杆打翻一船人,看摊帮闲的人们齐齐叫了起来。老板勃然变色:“你胡说什么?哪里有假的,不要多管闲事!”
喧哗中,岳胜静静地接过来:“我知道是假的,假的也要。”
态度太过镇定,以至于老板心里打起了鼓,掉脸跟身后几个人窃窃私语。再转过来就特别小心谨慎:“我不卖了。”
“那怎么可以!”
岳胜脸都白了:“多少钱都行!我急用!!”
谁会大晚上斥资买一块老老年间的假表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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