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有人阻止这个顶替了他们的审神者的人企图对这个本丸做的一切,而宗三大抵是唯一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人了,在这件事情上他责无旁贷。
这是命运对他下的一纸蛮不讲理的挑战书,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于是他抢在小夜之前开了口,圆润而优美的嗓音此刻如同冰冷的刃,毫不留情地划开了雨前低迷凝重的空气:“抱歉,主上,您恐怕不能带小夜去现世。”
“什么意思,你今日与他有事吗?”审神者从走廊之后现出了身姿,“如果是十分重要之事,我只带藤四郎家的孩子去也无妨。”
“不,我是说,您不能带任何人走,请您一个人回到那边的世界去吧。”
审神者的面容被遮掩着,看不出表情,但声音中的怒意却不言而喻:“宗三左文字,你想做什么?”
宗三也毫不退让:“这话是我该问您才对,您想做什么?”
一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大厅之中弥漫开来,为数不多的在场的短刀们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不自量力地企图与审神者抗衡的付丧神与他们的主君。宗三的身后是咄咄逼人的阴云,风雨欲来,这一抹黯淡的薄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汹涌的阴云所吞没了。
也许是雨前的空气实在是太过于沉闷,以至于连时间的流动都在这种低气压之中凝滞了。在经过了漫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几秒之后,审神者驱动了自己的脚步,强硬地拽起了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的宗三,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便朝庭院的方向走了。
宗三倒也不反抗,对于身后低声劝他赶快道歉,不要惹怒了主上的好意,他一律视若无物,任由那人拽着自己一路绕到了那片鲜少有人涉足的林子之前。
那人还想接着向前走,可宗三已经没有耐心了。挣开人类的手臂对付丧神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下一个瞬间,冰冷的刀刃就挡住在了她的面前。
“您并非我们的主上吧?”付丧神不含感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如果是与他一起出过阵的同伴会知道,那是他在战场上的语调。
那人并不否定,只是颇具技巧地轻轻拨开刀刃,问道:“何出此言?”
“如果您是我们的主上,我现在应该已经失去付丧神的ròu_tǐ了。”
“当然。”那人转过身,嗤嗤地笑起来,“可你若是愿意保守这个秘密,让我继续借用那个女人的灵力,我是不是正牌的审神者又何妨呢?”
“这听上去于我并无裨益。如果您是打算以那个女人的安全相胁迫,恐怕是打错算盘了。”付丧神暂且收刀入鞘,他的脸上有一瞬浮现出讥讽的笑容,下一秒却又无处可寻了,“她的性命如何,于我又何**呢?比起这样的乏味的事,我倒是对您这样做的目的更感兴趣。”
“目的。”她耸耸肩,蕴含了付丧神所无法理解之机巧的器械自宽大的袖口滑出,被她轻巧地握在掌心,“好吧,你们或许会对我冠以历史修正主义者之名,虽然在我看来,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滑稽之至。所谓历史,乃是蕴含了无数的可能性之物,谁有资格断言这些可能性孰对孰错呢?不同的可能性只不过造就无数不同的世界罢了,若是认定那些世界皆为谬误,只有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才是正确,未免太过狂妄与傲慢吧。反倒是你们的政府——你以为他们真的在意过去的人如何吗?只不过是在守护自己占有了既得利益的未来罢了。”
“您说的不无道理,”宗三赞同道,“可为着这珍贵的与旧识新交共处的时光,以及重新置身于金革之声中的机会,我却愿意为他们的自私效劳。那么,您握在右手中的东西,可否借我一看呢?”
宗三几乎是完全凭借本能与运气躲过了那种可怕的力量。他无暇回头去看身后被击毁的草木池苑,也顾不得瞻前顾后地思考这么做的危险,甚至吝啬于拔刀出鞘的功夫,唯有趁着那一瞬间的空隙,瞄准对方手中的武器以刀拵相击,全力相搏。那东西在脱手落入不远处的溪水中之前发出了最后的悲鸣,捕捉不到形体的弹药穿过宗三的袈裟,便立刻在那里燃起了灼人的火焰。
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宗三如此告诫着自己。刀锋划开了固定袈裟的纽带,那一袭袈裟被扔到一边,不多时便引燃了落在近旁的秋叶。他敏捷地扭住意欲趁机脱身的敌人的右手,锋芒再一次将对手固定在付丧神与他的本体之间,这一次,金属冰冷的表面切实地贴在了皮肤上。
“我以为您十分清楚,灵力不足以胜任审神者的人类,在付丧神的面前可是没有胜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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