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形一点点瘫下,液体已是夹着血块的黑。缠上的东西尽随着身形减小而散落,争先恐后拥挤进地缝。原本惨白的手骨涂了色一片鲜艳,散开的同时牵牵扯扯皮囊、肉块和发丝,掉进深缝。
蒋曦煜明明想要嘶喊,却硬蹦出?*破碎的嘶鸣。不过,唤不回来了。缠在身上的藤蔓蓦然枯萎,一切景物回到最初k瘫在地面,踉跄仓皇过去刨那完好无损的泥土;
才没多久,蒋曦煜又被一声凄悲的哭喊刺的耳膜疼,下意识转头一顾,不由得停下动作。污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癫狂落魄,疯了似的在遍野横尸中撕心裂肺的哭喊,看起来无助又迷茫。
那分明是自己。
蒋曦煜呼之欲出,然噤若寒蝉。身上出来密密麻麻的伤口,止不住的流血。五脏六腑被蛆虫啃食,有的从腹部里钻出,血淋淋的掉在地面。
蒋曦煜看着他,又看向自己,下意识去捂流出来的肠子,心却不住痉挛,感觉有东西在掐他绞他剜他。疼得他蜷缩在地面弓着身子,猛地咳嗽出几口鲜血,惹得吊着的肠子跑出来更多,鲜红混着清水咳尽,又开始吐黄色的苦胆,呕完混着虫夹着黑血的内脏残碎,没有东西吐了,就控制不住的**呕,意识却没因此而昏迷。
晃的传来私语,切切查查。到后来哄乱成一锅,成了谩骂。
“就是他,就是他个孬种害了多少人!”
“弄死他,别让他祸害人!我们这儿死了一个已经够了……”
“我的儿……我的孩子……回不来了……”
“别让他过来!快!快把他烧死!”
“……”
蒋曦煜头痛欲裂,那些话针一样刺向他,又穿过去。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们停止叫骂,给他永远的寂静,让他安安静静的去死!
蒋川自己都没料到,他潜意识里想要,挣扎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自己的残生。蓦的,一切都停止了,四周是那么寂静,蒋曦煜只觉得疲倦感将他包裹、淹没,催促他快快睡去。
才刚陷进去,全身似被浸泡在冷水里而惊起,疼痛感再度来袭。硬生要将他辗成肉泥挤出血水。哭嚎刺入耳,疯人背对着他。将自己缩在尸堆,蜷成很小很小的一团。
真切的疼痛感不来自身体,而源于无助的哭喊。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自己的。
猛地又是一阵头皮发麻,蒋川迷迷糊糊睁开眼,单手撑额,双眉敛起,背后的酸痛混着虚汗,怪让他不自在。
心渐平静下来,自然就把说书人所言纳入耳:“再说‘祯麟’这年号的由来,可就有故事了。国君登基,空有虚名,实权不还是落在太师之手?活活做了五年傀儡皇帝,正逢南方洪水泛滥,南蛮趁此拉开战争序幕。国君先是派眼线寻来兵符,将太师那厮的精兵都赶到前线的当恰,再用大笔钱财高价收买北粮,等送到前线,先派去的兵或死或逃。没办法,南方洪灾哪来粮食?于此同时国君派去几万兵,经当今统帅指挥得当,才得以将西南失去的几座城池打回来。”
“当时也是神了,虽大家都奇怪那重金何来。许是……”
说书人卖关子似的停了会儿,打开手中的折扇,这才又开口。
“许是牵扯到京中贪官污吏被揭发及附近的贾商富豪纷纷上报钱财丢失的一大风波,但没人敢断定。往事已过,还看今朝……”
蒋曦煜不知何时已将手覆于目,缓缓移下,触及茶盏,咽下的茶又凉又涩。放回时手止不住的抖,洒出来些茶水。
蒋曦煜凝视着推开的层层潋滟,思绪再一次被牵扯,陷入回忆……
我是谁呢?
☆、第二章:促绊
北方的夏,是熬过来的。好在才夏至,不及大暑的炎热。虽无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清爽,百花齐放亦是别有风趣。
醉茗楼是鱼龙混杂的地儿。冬有暖炉不说,夏天特将冰灌于地基的水泥凹槽,营造成室内凉爽的环境,至于冰化成水,便顺流于庭院浇灌花草。这儿又有说书人、戏班子、歌舞和佳人献艺,由此成了家境上等的人休息消遣的地儿,当然更是因为楼主见头不见尾,没有人敢胡作非为,自然多少牵扯到情报和商业交易。
袅袅轻烟始于镜面,氤氲眼前却飘渺无边,揉夹进毛尖的醇香,入口萦绕舌尖清苦和划喉回味的甘甜相得益彰。再启一坛老酒,味道瞬间窜开来,酒色无杂质。“醉茗”来的不假。蒋曦煜如是想到。
不懂茶道,只知其回味无穷;不懂品酒,只知其甘厚醇烈。
蒋川身着玄衣,青丝如瀑,细看鬓沾白霜,本惨白的脸因酒点染粉霞,点漆眸深似谭,显眼的是一粒朱砂点于眼睑,垂眸即见。
独饮独醉终不过瘾。
蒋曦煜无趣的瞧着朱漆门,闲敲桌面发出的清脆响声淹没于一片嘈杂。这等了两天了竟还不来……忽的眼眸一亮,扫去一身慵懒,蒋川冲来人招了招手,意思他过来。
不因别的,这玄衣太显眼。不过看其衣饰,莫哑从正可以从中捞一笔解手头不足。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自行坐于蒋川旁边,没办法,对坐不好下手。
莫摧残还未来得及开口托辞,蒋曦煜已笑言:“呼,瞧我,倒把人认错了。”于此他又斟了一杯酒,醉醺醺的倒洒了不少。“兄台若不介意,可陪在下同饮几盅?”
原来是个酒鬼。还是个醉了的酒鬼。
莫哑从友好的笑了笑,拿过酒盅饮尽,再由他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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