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回头来看他,眼前一亮:“长明,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带朋友来江陵走走,顺便回来看看你们。”他抬头看了一眼园子里那棵大榕树,伸手拍了拍老树的树干,权当和这老伙计问了个好,然后又转头去看文叶,“师傅呢?”
“吃过饭睡下了,得好一阵才能醒。”文叶把扫帚放在一旁,打了桶水洗过手,然后来带着他往屋里去,“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回来,人大概是不齐的,先去见见班主?”
柳易点点头,接过他从桌上抱起的一摞洗净晾干的戏服,给他搭了把手,两人一起进了屋。
文叶算是他半个同门,他被戏班师傅捡回来时什么也不懂,那时文叶已经跟着师傅在学戏了,对他多有照拂,柳易也对这位年龄相仿的小师哥很亲近。后来他拜慕容端为师离开霍家班,在蜀中听说文叶上台时受了伤,把腿摔坏了,还曾特意赶回来看望他。
现在文叶也上不了台,只留在戏园子里做些不碍事的洒扫和梳妆工作。柳易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有点跛的步伐,周围又没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当年究竟是谁害你跌下台的?”
文叶那时消沉了大半年,柳易回来时不敢问他,怕揭了他的伤疤。可文叶对害自己摔下戏台的人显然不是一无所知,这事就这么过了,连柳易都替他觉得不值。
“……”文叶垂下眼帘,沉默片刻,还是低声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问了。”
他生得白净清秀,书卷气十足,一双眸子脉脉含情,身段也好,腿没废之前一直是师傅最看好的徒弟。即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那股柔软干净的气质仍然没有从骨子里消失,是个让人瞧了就觉得舒服的长相。柳易知道他就是个包子性格,一直任人揉捏,有心想帮他却又不常在江陵,只好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跟着他进了放戏服的房间,一件件把衣服挂起来。
“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文叶似乎对自己方才拒绝他感到有些愧疚,主动开口向他搭话,“师傅最近老念叨你,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说不准,可能过两天就走,也可能呆到冬天。”柳易想了想北疆和京城的局势,又道,“不过应该不会呆太久,毕竟还有别的事要解决。”
比起天下易主这样的大事,文叶一直避而不谈的往事确实可以押后再议。
文叶看起来有些失落,虽然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可柳易还是发现了。他低头笑了笑,“这样啊,那我去替你收拾房间,这几日你好好陪陪师傅……”
柳易连忙制止他,道:“我住客栈,你别忙了。”
虽然和宫季扬同房而眠实在是种折磨,但让他撇下那对不靠谱的主仆回来住,还指不定会收获多大一个篓子呢,他不放心得很。
“……也对,你和朋友一块儿回来的。”文叶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柳易看不明白的情绪,他将最后一件戏服挂好,然后道,“我领你到师傅那儿去吧,他近来换了个房间住,在里头,你自个儿去怕是找不到。”
他转身的时候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扬起,柳易看到他从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上隐约有个花纹,可那花纹一闪即逝,立刻就被垂下的袖子遮住了。他皱着眉将视线移到文叶的脸上,却没再找到刚才那摸不透的复杂情绪,就像微风拂过的池塘,在涟漪平息后再也没了半点起伏。
直觉告诉他,文叶身上有秘密,而且是和他有关的秘密。
那个一闪而过的图案,虽然他没有看清,可隐约觉得很有几分眼熟。
像在哪儿见过,而且绝不是霍家班。
他们的师傅年岁已高,头发花白身体发福,眯着眼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睡午觉,柳易进门时他还在欢快地打着呼噜。文叶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看吧,我说过了”,柳易也笑起来,绕到躺椅后头,伸手去揪老头的胡子。
“哎哟,哪个熊孩子。”老头睡得正香,被他揪着胡子从梦乡拉出来,气急败坏地睁开眼睛,回头想找罪魁祸首,却正好对上柳易带笑的双眼。
“是你一手养大的熊孩子啊,老方头。”
“长明?”老头揉了揉眼,七分惊喜三分埋怨地推了他一把,慢吞吞坐起身来,“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有没有样子了。”
“我一回来就来看你,这还没有样子?”柳易一脸无辜地把文叶拉下水,“不信你去问文叶,我是不是打进门就在念叨你?”
方师傅便也念了文叶几句,文叶是个惯没脾气的,也不会像柳易一样撒娇卖乖,笑笑便过去了,来替他取衣服披上:“天凉了,师父,记得多添衣服。”
柳易留意着他的动作,可文叶的袖子好好的,没被他撩起也没被风吹动,手腕隐在衣袖下什么也看不见。
“好啦好啦,我难得回来,去厨房做几个好菜来跟你喝两杯。”他寻了个借口让老头进屋坐着,自己拉着文叶去了厨房。
“怎么啦?下酒菜我来就好了,你去陪陪……”
文叶话说到一半,柳易捂住了他的嘴。
“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柳易拉着他转进院子一角的柴房里,关上门后没有松手,而是抓着文叶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眼前。
文叶起初还有些茫然,等他被柳易抓住手腕抬起手来时才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已经晚了。
柳易眼疾手快地拉起了他的衣袖,将他手臂上被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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