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後,威斯老先生目送她这一行人远去,略有感慨地沈思著,然後像想起了什麽,他倏忽坐直了腰杆,放下报纸猛地朝旁边伸出左手,老管家极有默契地递给他一样东西──镜子。
“唉呀呀,我这脸上是不是多了一条皱纹了?白头发也好像多了几根……”对著镜子仔细地检视这面容,老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是越说越低落,把头发都找看了一遍,他惆怅道:“……看来,今晚要做面膜才行了。”
老管家强耐著翻白眼的冲动,都是林馨的错,来住几个月就把老板教成了这样,如此懂得体验生活。不过,话说林馨和老板有时还真挺合拍的。
遥想当初,希菲尔的挂名父亲强烈地反对他们两兄弟的恋情,竟然撑不过一下午就举白旗投降了,那会儿两个主角紧紧挨坐在一块什麽话都没说,李慎的奶奶也才刚走进大门。在当时,林馨是威胁说李广平再大声嚷嚷她就要离婚,威斯老先生就简单得多,就是冷笑著问:“哼,怎麽?你是什麽态度?是觉得我们希菲尔配不上你们家李慎了?”
说真的,败得很惨,老管家很同情李广平。
“老板,你就不担心薇瑞安小姐会和少主起冲突?或者,呃,我担心,会让少主他们夫妻不和?”在说出‘夫妻’的时候,老管家差一点咬到舌头了,然而他的问话换来了凉凉的一个鄙视目光。威斯老先生嗤声,不久便气定神闲地道:“瞎操心。薇瑞安最多就是调剂一下他们的生活,要想让他们不和,估计比让我回到十八岁还难。”
“是吗?”这麽一听,老管家的表情挺讶异的,他暗自合计了一下,很快就绝对赞同地直点著头。“我想,是的。”
那两个人的身上,都有对方为其编织的无形又强大的网,严密地包裹著他们。
在这样滴水不漏的保护里,他们各自都可以忍受别人冒犯他们自己,但却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小心藏在网里的人,一点点都不行,他们交换了彼此的保护……旁人要想让他们不和,唔,一个字:难。
(4)
下午三点多,络绎不绝的车辆行驶在贯穿整座城市的公路上,依旧是那番不变的景象。只是,这日复一日的繁华,那仓促的生活节奏,让人打心底里觉得拥挤、麻木,就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市中心的商业区,李氏企业大楼的坐落地。
在十三楼最大的一间办公室里,一面透明的落地窗前,中年男子独自瘫坐在办公皮椅内,黑色的领带半吊在脖子上,他的手中也点著根烟,没抽,只顾俯视著楼下的街道出神。
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著他,灿烂和煦,却驱散不了笼在他眉头的愁云惨雾。
“唉……”许久,李广平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微转过身把烟屁股摁熄在烟灰缸里,眼尾再度扫过桌子上那喜庆到如嘲讽一般刺眼的红色,摊开的──请帖一张:
谨订於公历2xxx年x月x日,承慈命为小儿弥月之喜。於xx海鲜酒家敬备薄酒,下午六时,恭候 光临……
眼前又浮现老许来送帖时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李广平两边的唇角就愈发往下垂,非常不稀罕地捏起帖子瞧了瞧,读了一遍,他冷冷地嗤鼻,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抱孙子吗?都几岁了,还得意成那副恶心的样子……不过,这老许比我小一岁,都当两回爷爷了,他儿子也是和阿慎同年出生,比慎小上个把月,这也都当爸好几年,噢,这都怎麽回事啊……”
越说就越勉强,李广平无法接著往下假成无所谓了,满脸厌烦地把请帖往台面一丢,他静了几秒,接著双手就宣泄似地将一头掺银的发丝搔乱,想要站起来跳几跳,甚至想找人进来吼一吼,清空心口这莫名的暴躁。
可是,到了最後,他只能後倒靠躺在椅背,颓唐了,怔忡地望著天花板。
一包香烟已经燃成了惨白的灰烬,它们在烟灰缸里散开,伴随著的还有一声声虚渺的轻叹,以及李广平几年来的心结。一个让他快要积郁成疾的心结,打不开的结,他低垂著脑袋闭上眼睛,无力地自问:
“我们李家,真的要绝後了吗?就这样断了香火?……我真的是愧对列祖列宗,死後我怎麽跟他们交代呀……”
……
“爷爷,爷爷!不要睡,醒醒,奶奶叫吃饭了,快点~~柏柏很饿~~~”耳边响亮著甜腻的男童嗓音,身体也在一阵胡天乱地的摇晃中,李广平给整得不能安稳,他慢慢地撑起眼睑……瞬间映入他瞳孔的,居然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娃!!
这孩子太漂亮了,李广平的思维顿时进入瘫痪状态。
温馨的暖色光灯点亮他们的家,墙壁的时锺指在晚上7点20分,电视机中放著的新闻联播在报导一宗车祸,不过这些都与李广平无关,他维持著睡在客厅沙发的姿势,半晌都不敢动弹,睁著双目就是死盯住这像极了某两个人小时候的男娃儿。
小男孩穿著可爱的牛仔吊带裤,蓝色上衣,胸前有个小熊衣袋,他站著乖乖地等了一会儿,见李广平依旧不见魂魄,就有点心焦,等不住了。
瞪大著黑溜溜的眼睛,他把短胖的手臂摆到背後,小踢著脚尖,抬高的脸蛋鼓著粉红的腮帮子,撅著水嫩嫩的小嘴儿,冲著李广平委屈地抱怨道:“爷爷,柏柏等你,可你要饿坏了柏柏。”
这小男娃只有大人的小腿那麽高,说话也是奶声奶气的叫人听不清,可他可怜的样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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