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郭判选了一户看起来比较富足的人家,直接翻墙入院,祁万贯和春谨然他们在外面等着,没一会儿,大门便被郭判从里面打开了:“进来吧,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点燃火折子的祁万贯和裴宵衣小心翼翼地走进大门,触目所及一片狼藉,但这种狼藉不像强人盗贼入户砍杀留下的,倒更像是举家逃难——日常用具等都已不见,满地剩下的都是破罐烂柴。进入正屋之后这种特征更加明显,因为能带走的都带走了,所以整间屋子只剩下空荡荡的床榻。如果是贼人,总不至于连席子被子都要吧。
祁万贯四下搜寻也没找到蜡烛或者油灯,所幸院子里还散落着些柴火,遂拾来添到屋内的炉子里,又弄了些干草,折腾半天,总算将炉子生了起来,虽然不如烛火亮堂,却温暖许多。
祁万贯折腾炉子的时候,郭判却在用从春谨然那里搜缴上来的袖里剑刮胡子。之前郭判的胡子被岭南四杰切掉一半,如今剩下那一半则被他自己全部刮掉了。春谨然有点奇怪,明明被切掉一半的时候瞬间发狂,显然这胡子异常珍贵,怎么转眼,又自己动手都刮了。就算切口齐齐的不好看,修修便是,怎得刮个一干二净。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挂掉胡子的郭判居然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之前春谨然以为他少说也得四五十岁,现在一看,顶多比自己大两三岁,而且五官端正,眉宇间的肃穆之气更是极富男子气概,俨然顶天立地的江湖男儿!
“雪要这么下,今夜可难熬了。”祁万贯望着窗外,心里没底。
“雪要这么下,我还这么绑着,更难熬!”春谨然凑过去,提醒对方自己的苦楚。
祁万贯鄙视地瞥他一眼:“说到底也是条汉子,怎么如此娇气。看看人家……哎他叫什么来着,从头到尾一声都没有吭过!”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春谨然真是一肚子气:“他当然不吭声了!我要是被郭兄这样挺拔健硕的男人抱来抱去我也不吭声!”
祁万贯:“?”
郭判:“……”
春谨然:“雪要这么下,今夜可难熬了。”
祁万贯:“你重复一遍我之前的话也不会让时光倒流的。”
第8章 雪后孤村(二)
是夜,细碎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凛冽冷风夹着冰凉雪花从一切能够侵入的地方往屋里灌,相比之下火炉带来的温暖实在微弱,根本不足以与严寒抗衡。
四人起初各休息各的,或坐,或躺,或床榻,或地上,可现在已经紧密团结在了火炉周围,尤其是祁万贯,如果不是怕被烫伤,估计他能直接搂着炉子睡。
说是睡,但其实谁都没有睡着,就连最耐寒的郭判,也得紧绷着身体,才能扛住寒气入侵,更别说其他人。
终于,春谨然忍不住了:“我说二位行行好,能给我松绑吗,我这胳膊都快没有知觉了,再不活动活动,真会死的!”
春谨然不是说笑,天寒地冻,血脉本就不畅,再被这样紧紧绑着,就算明天一早不冻死,胳膊也得废。
郭判和祁万贯闻言睁开眼睛,前者直接起身绕过来查看,后者静静地看着前者起身绕过来查看。
“放心我绝对不会跑的,这种天气往外跑,和寻死没两样。”春谨然再给郭判一颗定心丸。
郭判摸摸春谨然已经僵硬的肩膀和手臂,又看看外面的漫天风雪,最终解开了他的绳子。
抬起胳膊用力地搂搂自己肩膀,血脉重新开始流通的感觉让春谨然热泪盈眶。可是盈眶完,他发现郭判并没有返回自己的位置,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另外一个人。
春谨然知道郭判在看谁——那个比自己绑的还要结实的家伙,此刻安静地靠在炉子另一边,闭着双目,表情平和,仿佛对自己这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如果不是微微发青的嘴唇和几乎失去血色的双手,你会以为他很享受当下的被捆状态,并且酣然入眠,梦里翩跹。
春谨然也知道郭判在想什么——“同伴”都已经被松绑,为何这人不提出一样的要求?
如果是以前的春谨然,见此情景定会同郭判一样满脑袋雾水,可现在不知是不是与那家聊过几句,竟好像能多少了解一些那人的想法了。在那家伙的江湖里,没有人之常情四个字,有的是人之初性本恶,有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不会对谁伸出援手,别人也不必为他雪中送炭。当然,如果你非要拔刀相助,他肯定不会拒绝的,但这是你的一厢情愿,绝非他的开口相求,所以也不要指望他记着你的情谊;倘若你因此心寒拒绝拔刀,同样他也不会记恨你的冷漠。
春谨然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样的人相处,就像此刻的郭判,也犹豫着该不该主动帮他松绑。
最终,郭判作出决定——既然“疑凶”都不提要求,他没必要上赶着当这个老好人。
眼见着郭判紧皱的眉头松开,转身欲回休息的位置,春谨然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居然有点着急地开口帮腔:“给他也松开呗,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郭判本就犹豫再三才艰难决定,哪知道又冒出个煽风点火的,当下停住脚步,重新皱起浓眉:“人皇帝都不急,你一太监急什么。”
好人果然做不得,一个弄不好,连完整的男人都没得当了!
可谁让他就过不去心里这关呢,如果明儿一早那家伙真的冻死了或者胳膊废了,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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