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十多年没有来往的老人。
她把秋禾送到县城,送上了汽车,自己却不打算同行。
“老头子见了我,一定要找茬吵架!这么些年来,我是被他吵烦了!”发完牢骚,她又甜言蜜语地说:“你不一样,你是他唯一的亲外孙!去吧,乖!跟外公好好相处!”
秋禾想,我是他亲外孙,你还是他亲闺女呢!
于是秋禾独自坐上汽车,气鼓鼓地说:“我很生气!”
生气也没用。沈琳一惯会挟恩图报,动不动就是:“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我可是为了你连改嫁都没有的女人!”,一直唠叨到开车,秋禾想问她给外公打电话了没有都没□□去嘴。
眼下,秋禾算是知道了答案。沈琳显然是没有通知老头子来接人,而秋禾根本不知道外公住什么地方!
站在凉石镇上,秋禾四顾茫然,很认命地叹了口气。
走过小桥,隐隐看到白雾中有民居,小镇一片寂静,几只鸟远远近近地叫得啘啭,一派空山幽谷的景致。幸好桥头一棵大树下,秋禾看到依稀有一间超市。之所以判断那是超市,是因为墙上用白灰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超市。
超市大门居然是那种老式的排门,被下下来排着放在墙边,一边还竖着一只滴水的拖把。秋禾走进去,探头看了看,里面黑洞幽深,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排排钢制的货架。
大夏天里,他觉得一阵冷,仿佛走进一个恐怖片里来了。
正在惊疑不定,忽听后面吱扭一声响,从门里走出高高几个纸箱子来。那一叠箱子移到货架间,稳稳落到地上。一个女人的脸从箱后露了出来。
女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红黑脸膛,烫着满头蓬松卷发。她一眼就看到站在门边的秋禾,忙掸着身上的蓝布罩衣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秋禾,一脸稀罕地问:“咦,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我倒象是没见过?”
秋禾赶紧朝她点头微笑。
他长得白晳甜净,笑起来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样,对中老年妇女有很强的杀伤力。展示完笑容,秋禾自我介绍说:“阿姨好,我是从外地来找我外公的,他叫沈宝成,您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那中年女人看着他,嚯地叫了一声,瞬间又是惊奇、又是兴奋,还掺杂着几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点头大声说:“我晓得了!你是石榴的娃娃!哎哟瞧这眉毛眼儿,跟石榴小时候一模一样!城里的孩子到底怎么长的?就是好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石榴没陪你回来?”
她象只咯咯叫的母鸡,仅凭一已之力,制造出了满屋子的热闹,热情得让秋禾吃不消。秋禾想,石榴又是谁?难不成沈琳还有个如此乡土的小名?
他只好挠挠头,腼腆地说:“您是在说我妈吗?她有事回不来,让我到外公这儿住一段时间。……您知道我外公住哪儿吧?”
“哎哟好可怜!孩子长年不着家,连外公家门朝哪边开都不晓得!哎哟真是可怜!”
女人一边感叹,一边拉秋禾走出大门,只见她抬手朝白雾中指了一指,说:“顺着这条道一直走,到一棵老朴郎果子树那儿左拐,往坡上走两步就到了。你外公门前有棵大石榴树,老远就能看到。”
少年的脸上,现出了一片比雾还要浓的迷惘。
天哪,老朴郎果子树?石榴树?这个该死的鬼地方难道没有街道和门牌号吗?
他一脸为难地看着妇人,妇人被他看得也跟着为难起来,“我这会儿也走不开,要不我就送你去了。也没多远。”
说着却又忽然坚定起来,“你进来坐一会儿,我把这点货摆上了就送你去!”
秋禾连忙推辞:“不用了阿姨,我一路问过去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他很怀疑这个雾气迷漫的镇子里到底还能不能碰上其他人。
女人很热情地把秋禾往超市里拉,口气不容置疑,“进来等着!一会儿我就去送你!”
两人正在门口争执不下,雾里隐隐出现一个高高的身影,那身影如摩西分海一般,穿越白雾缓缓而来,一直走到了超市门前。
秋禾看到那竟然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看身高象是成年人,脸庞却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这人经过门口时,从低低的鸭舌帽沿下看一眼秋禾和妇人,和他们擦肩而过,默不作声地奔货架去了。
秋禾愣了一下。他的第一感觉是惊艳。想不到深山小镇里会遇到这等人物。少年很白,极白,即使是和城里来的白斩鸡秋禾相比,也还是太白了。白皮肤衬着乌黑深邃的眉眼,鲜明得甚至给人一种锋利的感觉。
那双眼睛尤其让秋禾印象深刻。异乎寻常地黑亮清澈,却让秋禾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看到危机四伏的草原上,一双野牛的眼睛。
那人很快就回来了,他把两袋盐、一支牙膏和一张二十元的钞票一起放在收银台上,低着头,也不作声,就那么手撑着收银台,站在那儿等着。
秋禾甚至注意到,他把本来就低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蓝罩衣妇人忙到收银台里去,——那看起来象是一张老旧的课桌,给他找零,把钱递给那人时,妇人犹豫了一下,开口说:“白川,这是沈大伯家的外孙,——叫什么来着?”
“沈秋禾。”秋禾忙答。
“秋禾刚到镇上,不认得路,你回去时带着他一块儿走吧。”
她说完后,超市里瞬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时间长得让秋禾和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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