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就着了恼。冬生却淡定,凉凉的手指慢慢顺着七生不长的头发。
七生的风湿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见了苗头的:一到天凉或是有雨时,两边膝盖就疼得让人直想撞墙。
她身上阴气重,最怕湿冷,偏偏青春期的孩子又不肯多穿衣裳,爹又管不到那么多,慢慢地也就成了痼疾。
冬生偶尔给她两贴膏药,治标不治本。想劝她穿厚点儿,看看自己零下五度时那一条牛仔裤,心说还是算了。
七生说,她才不管老了坐病那直子事呢,她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
冬生约七生出去玩,在他们村后面那片桃树林,冬生第一次抱了七生,然后抡了她十三个圈——那年七生十三岁。
放下七生,冬生的脸色全变了。
没重量。
“你这是……鬼身啊。”冬生摁住七生双肩,“七,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了。我从来没见过我妈。兴许是我爸捡来的,又兴许我妈她不是人。”七生冷静地分析。
“你是一直都能看见‘那边’的东西吗?”
“嗯,但是只有左眼可以。”
“那应该就是人鬼混血了。”
“那我的身世还真是离奇哈。”
冬生他爹是买卖人,四汀的首富。
冬生娘当年是下嫁来的高庄窠。人是江南的闺秀,据说出嫁时,金银珠宝成箱成箱地用货车拉过来。
冬生爹有脑子,冬生娘的嫁妆一到,他有了本钱,自然就中年发迹。
没人能想通,冬生娘怎么就看上了冬生爹。北方偏远农村的幺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相貌不算特别周正,一只眼睛还不大好,岁数更是比冬生娘大了整整十一岁,“人没人,个儿没个儿”。
冬生跟他爹他娘关系都好,知道他爹是捉妖道人,他娘的外公也是。
七生十四岁生日,冬生还送了她一支簪子,真金的,是冬生娘的嫁妆。七生也就收着了,说算你给我压岁的了。
斩棘
2012年的县运会,南沙莆只去了七生一个人。那一年,她上六年级。
比赛第一天的中午,四汀镇和相邻的三河镇的几个小学凑钱去卷县的饭店里吃了一桌菜。就是在那次的席上,七生认识了云松。
忘了是哪个姑娘瞧上了云松的美色,主动问他的名字。云松不肯说,那姑娘就退了一步,只问他姓什么。
“我姓王。”云松信口胡诌。
“你该不会排行第八吧?”七生不知抽了什么邪风,突然加入战局。
云松还没反应过来,云松身边的哥们儿白鸿先爆出一声“王八”,然后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哈哈哈哈。
云松个暴脾气当时就火了,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朝七生甩过去。七生侧身躲开,神色如常。她什么阵仗没见过,哪里会怕这飞来的两根筷子。
云松见七生那挑衅的小样,争胜的心遂起了,从座位上下来就往七生那边走去。老师们都在邻屋喝酒,无暇管照他们这边。
白鸿没拦云松,安静看好戏,别的人不认识他们,也都坐着没动。
云松走到七生跟前,拎起七生胸前别的参赛牌看她的名字。七生有点儿懵,本打算站起来的,此刻只好改了主意,稳稳坐在那里。
七生也瞄了一眼云松的参赛牌:罗庄小学,六年级(1)班,白云松。
她记得这个名字。
白云松,罗庄小学的老大,三河镇小学圈的霸主。
“孟七笙,”云松显然也听过七生的名号,“我知道你。”
“好说。”七生拆了一双新的一次性筷子,掰开来递给云松,一脸的乖样。以卵击石的事,她从来没干过。
七生一直觉得,一个人最大的本事,不在大杀四方,而在干戈化玉。
云松用左手接了筷子,右手却没松开七生的参赛牌。
“松,你还在那儿摸啥呢?不怕我告诉嫂子啊?”白鸿远迢迢地喊过来。
云松嗖地一下收回手,拿着七生给的筷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得,还是个妻管严。七生装着闷头吃饭,心里却乐不可支。
当天下午,云松就请示了自己的体育老师,把罗庄小学的据点搬到了南沙莆旁边。
“一会儿我跑四百,记得给我加油啊。”
“这咋加?”
七生还真没给人加过油。
白鸿出来补刀:“你就喊,王八,加油,王八,加油。”
七生和云松一起笑。云松跑四百时,七生在隔离带外大声喊着“白云松”,一遍又一遍。
那场400米赛跑,云松拿了个全县第一。多年以后,白鸿再提起那天的事时,还说云松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小升初的暑假,七生畅快地打着电脑游戏,打累了,挂上qq瞅一眼,看有没有时英的消息。
有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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