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怒焰。
他挑起这个世界万年的风起云湧,枉死很多人,做了许多事,最后终于承受不住,被这一点执拗自燃,以自己的生命为注,赌了一场玉石俱焚。
临死前才知道,是他最不可置信而欣喜若狂的后者。
索希亚丢弃圣子之位、轻易地为黑金斯漠视所有待他至诚的人、放下所有芥蒂不适为他孕子,一件件演绎他们惊世骇俗的爱情。
荣耀、情谊、羁绊、尊严,曾经如此至关重要,黑金斯入驻之后,统统再也入不得他的眼里。他的整颗心整份生命,早已加注在黑金斯身上。
他们之间,早已足够资格去漠视相遇、时间、背景的摩擦与不适,但偏偏只是欠了沟通。
他们的爱极端地罄尽了所有,只是不足够相信。
相信彼此,相信自己于对方那般重要。
他们相恋相守,耳鬓厮磨了整整万年,早已融入彼此骨血。
好不容易索希亚足够强大,足够违抗神王,傲视三界,再不受任何人差使之时,黑金斯为了一点执拗,永远的消弭在这世间。
☆、物是人非
35
神界圣女峰。郊外峦山小径。
陌上白雾萦绕,足下鹅石细碎。
神界圣子位易主,新一代圣女本名不详,广为人知的只是索希亚圣子赐名冰凰,年约五百,而前身来历背景均是不明。
但是这一位索希亚圣子亲生的女儿,血缘正统,更拥芙蓉之美,才貌双全,圣女之位无人质疑。
大天使长弥撒也与她极为亲近,经常与她共同侍奉圣妃,关怀至备。
佳人亭亭似月,嬿婉如春,而大天使长弥撒温文尔雅,凤表龙姿,两人站在一处时除去赏心悦目,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意味。
神族里早已起了许多流言蜚语,说他们相配至极,更似是当年的大天使长弥列与栈月圣女,相互依存,琴瑟和鸣,又一对人中龙凤。
他们其实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并肩而行。
“弥撒,这就是你说的结局之处吗?”她一脸恍惚,轻声问道。
父亲逝去,姐姐失踪,她的侍女一个身死,而另一个阿蛛,似乎是打击得狠了,抗拒与人说话,愈发阴鸷。
冰凰圣女样样皆好,可是全身就是弥漫一股淡淡的忧愁,她一向不喜笑,成日若有所思,精神恍惚,甚至有些许孤僻。
她的身上已经失去一般天之骄女的落落大方,淡泊的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已经历尽沧桑。
她已经想了许久。
若是将自己带回神族、牵制俨姬、引出黑金斯,诸般种种是弥撒的手笔,那么在黑金斯最后的结局里,他必然不会无所动作。
可是她却想不出来,弥撒能做什么。
弥撒不置可否,最终时才慢慢地解释。
“冥姬,你这般费神,不过是想知晓那日我究竟扮演了怎么一个角色。”
他凝视冥姬双眼,神色微微恍惚,极为缓慢地道,“我不妨告诉你。”
“……神界这些人,性格龌龊,却没有匹配得起他们性子的智商。
“我设想之中,你来了这里,他们一群对索希亚束手无策已久的人便宛若看见沙漠绿洲,必定会要你当圣女,威逼利诱,连哄带骗。他们已到燃眉之急,必定无所不用其极。
“冥姬,你是黑金斯之女。而黑金斯……”弥撒微微合眼,似乎想起极为遥远的回忆。“他那个睚眦必报,容不下一颗沙子的性格,怎么能容忍你被他最厌恶的神界劫走,更遑论当圣女。
“黑金斯是霸王,冥界历代一群阴暗狡诈的君主之中,唯一一位堪称光明磊落的王者。
“而我等着就是他来到神界,挑衅神王。
“我要他有来无回!”
冰凰战栗,问道,“你怎么做?你做了什么?!”
弥撒含笑,优雅地扬起了手中那一支再平凡不过的木枝。
“黑金斯全身上下都是障眼法术,按说这不过分他一丝力气,当毫无影响,不过,摇曳神杖专克隐蔽之法,那一丝灵力微不足道,但遍及黑金斯全身……”
弥撒淡笑,眼神坦然,道,“遍及全身的灵力忽然躁动反噬,若是其主与人争斗难解难分,这一丝微不足道的灵力,是否可以令战局立见分晓?”
那日神殿,弥撒手中拿着的,就是这摇曳神杖。
世人称神杖,其实,表面不过就是一支简陋的细棍断枝,任谁也难往神器上想。
冰凰苍白着面色,眼底都是绝望。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父亲注视自己时那一双眼里的风情。
黑金斯的面容在雾罩下,神色已经没影,很多人都只能从他唯一的眼里寻找讯息。
而他永远不让人失望,深栗色的瞳孔神采万千,而冰儿幼年期与他共同生活时,他看着长相神似恋人的小女儿时眼神宠溺,柔和得化水,但只有眼底深处永远是令人看不懂的一片迷惘重雾。
王上捉摸不定,因为他最真实的情感早已随着他的雾罩被深深隐蔽,而他的埋身朦胧,只是因为索希亚。
冰凰依旧记得,她还叫冰格的时候,亲姐便因为这一抹柔和对她恨之入骨。
无论父女之间是否不予计较,她到底负了黑金斯对她的偏袒疼爱,良多良多。
一切始终,种种幕后,她什么都不懂,但是还是看得明白在背后兴风作浪的人是弥撒。
弥撒。
这就是她爱的人。
工于心计,卑鄙奸险,睚眦必报,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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