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半个月后,初九再次易容来到他身边,传递给他一个暗号。
十二月中旬,府内下人为新年清扫院落,临到环疏院,才想起这个院子当初因为巫蛊之祸已经被封。临淄王不在,即将成为王妃的琅嬛君便是最大的主子。所以是否要拆除封条,进入环疏院打扫的问题便递交给了邬琅。
下人们只知道琅嬛君说要亲自前去环疏院瞧瞧,想来是顾念着环疏院旧情。
等明月出门回来时,早已不见他主子的人影。早上主子忽然想吃城西的麻油炸脆饼,他跑了大半个城才找到那家开在巷子角落的店铺。
明月一问之下,才知主子去了环疏院。
他嘴里小声地说:“去那见鬼的地方干嘛。”脚上却一刻不停地往环疏院走,还未等靠近环疏院,已然看到那院子顶上不断冒出的黑烟。
明月心里一突,拔腿就跑。到那院门前时,火已经将环疏院内整个屋舍都包围了。
明月手中的麻油炸脆饼跌落在地上,心凉了一片。
蓦地,他突然大喊:“走水了!快救火!人呢,都死哪去了!”
“快点!快点!”
“主子还在院子里吗?”明月扯过路过的侍从便问。大多数人都是摇头,只有少数人回答,不见琅嬛君大人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滚滚黑烟引过来。
一桶又一桶的水往火苗上泼,却只是杯水车薪。火势实在太大,屋舍又多由木材建成,在这种干燥的冬日,一旦火起,怎么可能轻易被扑灭。
或许主子根本就不在院内!明月不甘心地祈愿。
然而,到后来,就连明月自己都绝望了。派出去找人的侍从们气喘吁吁地回来,说寻遍了整个王府也不见琅嬛君踪影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临淄王府丫鬟侍从们惊恐的脸。这高扬飘散的黑烟越飞越高,就连南林最西边的人也能一眼望见。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被扑灭时,环疏院已然成了一个黑色废墟。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光了,若是有人在这屋内,哪里会有生还的希望。
明月在一片黑焦土里找到了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尸首被一根巨大的横梁压住。
明月跪在这尸首面前,忽然哇一声,哀嚎痛哭。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已经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琅嬛君,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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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很暗,唯一的灯源便是初九手里那盏油灯。邬琅能感觉到脚下的凹凸不平,鼻尖则充斥着泥土的味道。这种环境让邬琅很容易联想到一些恐怖的情节,譬如初九一回头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又或者他们一直走一直走都没有走出这条黑暗的巷道。
所幸,都是他自己恐怖看多了的后遗症。
巷道的出口在一个偏僻破败的院落后院,邬琅踩着初九的脚印从出口钻出,阳光刺目而温暖。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浑身上下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从今日起。
燕琅死了。
而邬琅,自由了。
a;第一卷·王府深院·完
☆、第二十九章 临淄王番外沧海桑田
马车进入永宁城门后,司徒靖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入目是熟悉又陌生的街市。他忽然想到,他已经离开永宁,这个象征着权利的地方,六年了。
当年他轻装简行,悄无声息地离开永宁时,曾经发过誓,终有一天他会风风光光的回来。
但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由着一个无礼太监领着,送他唯一的儿子进入这个华丽的牢房。
他对永宁的印象,从来没有好过。
舅舅在永宁被抄家流放,母妃在永宁郁郁不得终,而他也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永宁。
永宁于他而言,是冰冷、无情、甚至于充满恶意的。
唯一算得上美好的回忆,莫过于与柳惊鸿的初遇。
出云山,凤凰树下凤凰花,回眸人影中,君似阑珊。
柳惊鸿并未见到他,而他却已经将那个火红的身影,刻在了脑海中。
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山间的仙灵,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他日里夜里想着他,从此再也忘不了。
出云山的法师算出他一生会有三次桃花劫,一劫更比一劫凶险,遂劝他亲近佛门,远离红尘,割断三千烦恼丝。
司徒靖并没有将法师的话放在心上,他是注定要笑傲天下的男人,又怎甘心常伴青灯,远离权势。
再次见到柳惊鸿是在太子的宴席上。惊才绝艳的惊鸿公子落落大方地坐在太子身侧,眉目倾城,红衣如火。司徒靖的心跳便如那金盏烛灯上的火焰,跳跃不停。
他日思夜想的人,果然如同他想象的那般清艳高绝,好若仙人。
这是桃花,不是劫数,他心里这般想着。
何曾想,这桃花栽在了别家。心,也属意了别的男人。
太子从来不是良善之辈,早已将柳惊鸿当做自己禁脔,又怎会容忍他人的觊觎。
他早被舅舅叮嘱过,不要争,不要抢,忍辱负重,养精蓄锐。所以他敌不过太子。
他为他写的诗燃成灰烬,为他摘的凤凰花也枯萎成泥。
东宫繁华里,惊鸿公子姿态傲然座上宾,而他不过是不得宠的冷宫皇子,只能于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总角、豆蔻、束发,弱冠,春夏秋冬的风拂过。
他的兄弟们终于在太子屠刀下,死的死,痴的痴,剩下一个五岁的娃娃再也不能说话。只有他司徒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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