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霁心中却另有思量,那幕后主使之人固然可恶,但他只是为了取师弟的性命,这些杀害师父的人,却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不愿和我一起去报仇,对不对?”
“师父的仇我会报,但是,我要先报父母之仇。”江海西双目莹莹:“师哥,我知道你定然要骂我忘恩负义,当年若不是师父收留,我江海西哪里有命活到现在。这次师父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被害死。但是,我爹娘……我爹娘……”
他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了情绪,继续道:“师哥,我有没有跟你讲过,那时我还年幼,生了一种怪病,总是头疼,爹娘找了好些大夫,都治不好。他们于是带着我,找到九和村神医樊五更。”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活命到五更。这樊五更却有一身高明医术,生死人r_ou_白骨,更是将名字改作五更,是“阎罗有何惧,留命到五更”之意。
“樊五更有两个徒弟,大的叫关仲济,小的叫樊梨,是樊五更的女儿。这两人见我年幼可欺,便哄骗我,叫我在地上爬,学做狗叫,我傻乎乎地做了。
后来他们又让我管他二人叫爹娘,我却不同意,我爹娘只有一个,为什么要叫他们爹娘?他们见我不依,便打了我一顿。我痛得大叫,将神医樊五更引来,他嫌我聒噪,问我什么事,我一一说了,他却一口咬定我说谎,他的宝贝徒弟和宝贝女儿断然不会如此。
当时我心里又气又委屈,看见我娘站在一边不做声,由着樊五更训斥我,心里气她不维护我。樊五更带着弟子们走了,我娘见我哭个不停,问我是不是哪里痛了,我说:‘我痛了才不会哭!’唉,我是心里委屈才会哭。我心有怨怼,也不想和娘亲说话,一个人早早躺上床,在被窝里抹眼泪,当时,我真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最凄惨的人了。
半夜我醒过来,却听见娘亲小声哭着,跟爹爹说:‘我知道他心里委屈。其实我心中比他更气,更委屈,我的孩儿便是有错,也轮不到樊五更来训斥。唉,可是我们有求于他,只能忍下……青,我好气!好恨!都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没用,保护不了西儿!’爹爹将娘揽进怀里,哄道;‘好了,待海西的病治好了,我们立刻就离开。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浪迹天涯,逍遥自在,好不好?’我娘给他哄睡了,爹却不睡,一个人坐在灯下叹气,又将我们家的斗海剑谱取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我听见他一个人颓丧地喃喃自语;‘江翻青啊江翻青,你好没用!一不能将祖宗的剑法发扬光大,二不能保护妻儿不受委屈,活得如此憋屈,算什么男人!’”
江海西眼中泪光闪动,继续道:“我第二天醒来,便对爹娘说,我不想治病了,求他们带我离开。他们还以为我是闹小孩儿脾气,其实我听到他们说话,心里才明白,爹娘受的委屈,比我多得多。当时我便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让我爹娘再受半分委屈。哪知道……哪知道……还没等我长大,他们便走了。我心中好悔!好痛!好恨!师哥……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薛不霁听完,问道:“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不和我走一道了?”
江海西垂下眼睛:“师哥,对不住。”
薛不霁立刻拔出剑,朝江海西右手手筋一剑挑去。江海西不闪不避,受了这一剑,他手腕一颤,手中的干粮脱力掉落在地,鲜血顺着长剑蜿蜒而下。
“你不愿为师父报仇,那也好,从今往后,再也别使师父教你的剑法!”
“师哥……”江海西声音轻颤。
“也别再叫我师哥!”
江海西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使逐风剑法。师……薛兄,还望你多多保重。”
他捂着伤口,乘着星夜转身走了。
薛不霁梦中惊醒,满身冷汗,看了一眼榻上睡着的江海西,捂住脸,愧疚的眼泪一滴滴落进手掌心里。后来金刚相要杀他时,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我师弟对战时,他使的是左手剑还是右手剑?”
金刚相哈哈大笑:“你是他师哥,不知道他是左手使剑?你这个师哥当得好生糊涂。”
好生糊涂!薛不霁前世错事没少做,最最后悔最最糊涂的一件,就是挑了师弟的手筋!他重新练左手剑法,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若是右手没废,说不定后来也不会死!
薛不霁又痛又悔。
第5章 第 5 章
榻上忽然传来小声呜咽之声,师弟似乎是做梦了,小声喃喃叫道:“娘亲……娘亲……你醒一醒!”薛不霁叹息一声,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床上,轻轻拍哄着他。
江海西的啜泣声渐渐低了。
月光自窗外照进来,照在薛不霁身上。他身后的帷幔上,一道妖邪的影子不停颤动。
就在他入睡后不久,气海内升腾起一道妖娆的蛇影。衔烛恶灵诡笑着,自言自语道:“风上青啊风上青,汝未想到吧,虽杀了吾,吾却又被放出来了。这毛孩子功底浅薄,勉强可为吾一用,吾这就占了他的识海,从今往后,这身体就归吾了……”
衔烛恶灵催动功法,睡着的薛不霁宛如陷入了噩梦,额头冷汗涔涔,浑身抖个不停。就在此时,识海内陡然生变,不知何时潜藏在薛不霁气海内一道金色剑气冲上识海,一剑穿透了衔烛恶灵!
黑影顿时宛如受惊的鸟群般散开,过了片刻才慢慢凝实,影子却比之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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