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滴在上面的擦枪油。”
大郭的话音未落,值班室里哄然笑成一片。顾寒江所在科室的楼层,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催郑素花‘赶快拿报纸回去,顾科长回来了。’郑素花依然不明所以的叨唠一句“真不讲卫生”,就撅嘚着短马尾跑回楼里。
薛中泽依稀能够猜到值班员在笑什么,他略笑一下又回过脸,隔着铁门立柱的空档,观察大门外的卖菜大车和驾车牲口。车把式停车的地方恰好有个树荫凉,既方便他搭腔招揽过往的人买菜,又方便他躲太阳歇脚。驾车牲口被卸了套系在树上,就着门外墙边丛生的蒿草吃得正欢,大车用两个条凳支着,车轮子被两块碎砖挤住,算是固定好了。
不一会儿就吸引了路对面平房区里的住家户,挎篮子领娃的凑过来买菜挑东西。有的老太太钱不够,就掰着指头拿粮票折钱换菜。
大郭凑过来把黄瓜一撅两截儿,分给薛中泽一半儿,问他在看什么?薛中泽指着驾车牲口说,他看半天没看明白那头驴怎么长成那么大?
大郭吧唧着嘴嚼着黄瓜解说:“那是驴骡,公马和母驴交配下的驹子。”——“可嘚着咧(说得对)。”车把式操着郊县的口音一边张罗买卖,一边与身后的人搭讪道。“挨呢们那边儿很多人家儿养活驴骡子,听说有的养好了也能配出局子(驹子)。”
几句话搭上腔儿,车把式开始白活起来。他说要在往常应该是上午就能进城;可西北方向进城的路上有军车,被游行学生截在马路上。战士们和学生聊天摆道儿的,说得挺热闹,但就是不能挪地方。他是绕了大段儿的路进来城里的。可进到城区发现,到处都是头缠白条子,举着旗子闹游行的人。他是找路边‘晓生’(学生)蹭了一面小旗子,假称是进来搞声援送吃滴才钻进来的。
就在他们来言去语聊得正欢时,有淘气孩子闲极闹油,见驴骡子在地上撒尿,就抓了一把沙子照着骡子鞭扬手洒了过去。这下儿可热闹了,驴骡胯下的物件裹了土沙,伸不出来又缩不回,急得在原地扯开嗓子又吼又跳的闹腾不止。车把式一拍大腿,忙着奔上去吆喝着扯住缰绳,却还是安抚不住牲口。只好从车上抱了一捧白薯,到铁栏门前央告大郭换一桶冷水出来,得赶紧的给骡子‘洗屁股’。渗的时间长了,牲口可能会惊了。
顾寒江推开窗户向下找人时,薛中泽正蹲在铁栅栏门里,笑得快要断气了。栅栏门外,车把式在大郭的搭手帮助下拴好了骡子,拉着一张苦瓜脸,撩着桶里的水,在骡子肚子下面,一把两把的往下撸着洗沙子,一边洗还一边‘日他祖宗八辈五’的骂着‘有人生没人养的缺德逼孩子’。
顾寒江忍了半天笑意才攒足一口气,冷着脸子朝下面厉喝一声:“李竞,回来。还没玩够?!”薛中泽却压根收不住笑,捂着笑到肉酸的肚子,抹持着眼泪一溜哈哈哈的往楼门洞挪步子。等他挪到门廊下,顾寒江已经从里面出来,命令值班室大朱班长把大门外的人遣散。
薛中泽复述了刚才发生的笑话,顾寒江只是浅笑了片刻,就收束住笑意。他知道瞒不了薛中泽的观察力,就对少年解释说有个事情举棋不定。上级征求他的意见,准备安排他今年出国进修,可他被一些客观原因搞得有些犹豫。
“得到单位外派的晋修,不是好事吗?我听妈妈说过,这样的好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有的。”薛中泽抱着白瓷瓶的酸奶,拆开皮筋儿和盖纸,往另一只瓷茶杯里倒出一半放上洗干净的勺子,友好的放在顾寒江手边。剩下的一半,他插上吸管吱吱的吸着。
顾寒江本来没心思,看他喝酸奶喝得起劲,不觉也来了食欲,就拿勺子慢慢吃了自己那半杯:“从工作考虑当然是好事。只是,我这边绊住腿的事情挺多。你叫大姐姐的雅誉快要生小孩了。如果我在这时候离开,你大姐一面要照看她的父母,另一边又要照管顾三元。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顾三元,他现在总和外面一群街痞混子到处约架···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疼啊。”
薛中泽咬着吸管不置可否的眨巴着眼睛,觉得这篇说辞听着有些小拿腔拿调的。因为就他知道的顾寒江,以及他们共同居住的那座大院里所有的独栋小楼建筑家庭,所有成员的行为处事上,是不至于为鸡毛蒜皮的事情犯愁的。而这样一番感慨解说有些差强人意,尽管它听着似乎有道理,但薛中泽相信令顾寒江发愁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既然顾寒江姑妄言之,他就姑妄听之。他放下空酸奶瓶子,擦净手,两掌并拢搓了搓:“我帮您按按头吧,或许能缓解头疼。”——“好哇,来,你就站到我背后按吧。”
几分钟后顾寒江当真觉得头脑爽利神清目明,他让薛中泽继续在他脸上探摸着,不过呢,无论好坏必须要如实说明手感触觉。于是薛中泽就闭着眼睛缓慢的形容着手下的骨骼肌肉层,一颦一笑,凝结舒展···总之是一张端正并兼有英俊中正的男人脸庞。但近日因愁烦郁结眉心悬针,似有不和之兆。搓按到耳朵轮廓时,顾寒江不适应的要躲开,被薛中泽制止:“别躲,开始是有些别扭,按摩耳朵能缓解过度伤神而起的头疼。”
一番探摸之后,薛中泽打开画夹子夹好画质,几分钟的功夫就画出了一张线稿并举着给顾寒江看:虽然只是个大概,但面部五官特点,尤其是一对深眼窝却内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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