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不见了,启智后的沈流云是个聪明的孩子,他遍寻一圈没找到风风的踪影,很快就从惊慌失措中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风风究竟可能去了哪里。
他怀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之前试图用糖葫芦诱拐他们却因为自己的阻拦没有得手的乞丐。
沈流云记得,那个家伙也住在这座破庙里。
他深吸一口气,握着拳头向自己曾遇见过那个乞丐的地方走去。
那个乞丐大概30岁左右,因为年轻时脸上癞蛤/蟆一样疙瘩有个外号叫癞子,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人脉又广,因此在破庙的乞丐们之间颇有一些能耐。他住在寺庙的主殿,那是整个破庙最好的地方,看上去比陶花雨三兄弟待得地方有气势的多。
因为种种原因,沈流云几乎没有到这边来过。
他凭着印象一路寻过来,为了寻找文乘风的踪迹,不禁左右多看了两眼。
只见左右两侧生着松树,白色的石狮子上布满泥土和苔藓,脏兮兮的看不出昔日的威风。几个游手好闲的乞丐懒洋洋的卧在石狮子底下晒着太阳。若不是呼吸依在,那臭烘烘的疲懒模样也许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一群死尸。
沈流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搜寻一周,并未看到癞子的踪影。
也是,刚到手的孩子他大概还要交出去藏起来,哪有功夫在这里躲闲?
有那个乞丐的前车之鉴,孤身一人的沈流云不敢靠近那群敌友未明的乞丐。他悄悄离开了破庙,向陶花雨乞讨的方向狂奔而去。
“——哥哥!风风不见了!”
他人未到,喊声已经传了过来。
正在数钱的陶花雨手中的铜板哗啦掉进碗里。他缓缓转头看了过来,没听清似得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
夕阳西下,残破的庙宇在昏黄的阳光中更显沧桑落魄,一个衣衫破烂油头垢面的叫花子带着细长的斜影从外面慢悠悠进来。他歪着头抖着膀走路一步三摇晃,口中哼着俗艳下流的小曲儿,一个布袋在手中甩来甩去,发出咣郎朗的清脆撞击声。潇洒自在的模样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心情极好。
他三两步轻快的跳上台阶,两手捧着布袋子用力亲了一口,‘嘿嘿’一笑:“好宝贝儿~!”
说着,他又哼着小调进了房子里。
门外的小广场不远处,破碎的青石台阶下郁郁葱葱,草木茂盛。绿森森的大柏树平密的叶子密不透风,浓成一片深沉的墨绿,为阴暗的树底遮下一片黑黢黢的阴影。
“就是他?”
“肯定是他!就一转眼的功夫,我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出来风风就不见了。除了那个家伙早有预谋,不然谁能办到?”
“即使不是他,他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柏树下的草丛里,悉悉索索的虫鸣忽然停止,微弱冰冷的稚嫩声音在轻声交谈。
草丛微微晃动,一个带着草环的男孩从草丛里爬起来,又立刻被另一个拽倒压了下去。那拽人的男孩惊魂不定的低声轻吼:“你干什么!想直接冲过去质问他吗?我们打不过他的!更何况,还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被压倒的孩子咬牙切齿,恨声道:“难道看着吗?”
另一个道:“哥哥,假如真的是拐子的话,咱们一个八岁一个五岁,也在他们可以下手的范围之内。直接冲上去,只怕讨不到好处。”
“……我知道。”被压倒的男孩挣扎的动作放慢了,似乎认清了现实一般垂头丧气的说。他克制了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红着眼睛哽咽道:“可是……只剩下我们俩了。”
不靠自己,又能靠谁?
“不,是我们三个。”小男孩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呈现出温暖的色泽。他认真地凝视着兄长浸染了浓重的痛苦与悲哀的眼睛,郑重的承诺道:“我们会把弟弟找回来的,一定!”
陶花雨微微一怔,泛红的黑瞳中痛苦怨恨的迷雾渐渐被驱散。他紧紧抓着沈流云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就像是贪婪的寄生兽拼命汲取宿主的身上赖以生存的温度与支持,又像即将坠入无尽深渊的人使劲全身的力气抓住悬挂在深渊中的绳索:“对,我一定,会把风风救出来的!
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无论发生什么……”
他说着,漆黑的眼瞳再度如噬魂的漩涡一样,隐含让人毛骨悚然的魔怔癫狂。
沈流云被他抓的小手刺疼,脸色都有些白了,却努力露出笑容,尽量平和的安慰道:“——不是你,是我们。
我们一定会把风风找回来,无论发生什么。”
……
沈流云并不知道他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很轻易的就可以看出,也许是因为他们三个陶花雨年龄最长的缘故,陶花雨似乎将他们走丢的责任与愧疚背负在了自己的身上。对他们隐约有一种几乎称得上过分的责任感和保护欲。
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
可兄弟之间哪里需要计较这些?
沈流云并不觉得他们走丢陶花雨需要付上多么大的责任,也不觉得他照顾保护自己就是理所应当。即使他确实是最大的哥哥。
这本就不算是他的错。
没办法,他只能尽力安慰。
沈流云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缓的提议道:“也许我们可以晚上去看一看。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家伙没有防备,咱们想要抓住他也比较容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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