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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太后现在烦躁得很。
面前的金丝楠木桌上堆得满满的都是奏章,摊开的几本折子上“赈灾”、“免税”、“粮饷”、“冬衣”等等字眼晃得她脑仁突突地疼。
她丢下手上的折子,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守在一旁的黄门王文义弓着腰递上来一条热帕子,低声道:“娘娘,您捂一捂吧,都快子时了,不若明天再批?”
田太后接过帕子,草草擦了擦面,脸上的粉脂随之带了下来,显得她老了十多岁,看上去与一般四五十岁的妇人并无甚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坐在下首阅读奏章的少女道:“安宁,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别来请安了。”
少女看起来花信年华,虽只有七八分的美貌,却自有一股睥睨的神采,她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蜀锦长裙,只随意插了根银簪子,簪子顶端指甲盖大的紫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少女捧着奏章正看得认真,听了这话,笑道:“母后莫急,我看这张谦接二连三地发折子,想是有什么要事,等我瞧瞧。”
听到这个名字,田太后想了一下,记起前几日自己留在手上还未批复的请饷折子,她皱了皱眉,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要军饷罢了。”
这张谦,还她当以前那个无知妇孺!想要粮饷,自己找户部去,一个月前就批了文,他还来讨一讨二,难不成要她亲自去帮着追饷银不成!
自她听政以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赵显那小儿登基的时候才八岁,只晓得装傻,问他十句都闷不出一个有用的屁来,她一个才死了丈夫,又亡了亲子的妇孺,连眼泪来不及掉,就被诸臣架在火上烤。
她才与皇帝成亲那会,常听皇帝回宫抱怨重臣们仗势欺压,挟恩相逼,当时她只觉得诧异,堂堂天子,为何会受臣子要挟。
直到她做了这皇太后,才知道对那些在官场上升降沉浮几十年,或行路千里,或杀敌,最远只去过祭天的天子,不过是敷衍的对象而已。
当日肃王谋反,入宫保皇的不过区区几千人,张谦就敢递上来一万多的伤亡缺口,枢密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阅可”的折子往自己这一放,摆明是要看笑话。
可笑她当年初临朝政,什么也不懂,还想着若是没有这些个将士拼杀,说不定已经让肃王得手。不仅早早就批了同意发下去,还派人去奖赏慰问。
沧州仅仅是两个县发了大水,路转运司隔月就送了折子上来请免全州赋税。
她可怜百姓遭苦,免税免赋不说,还发了钱谷下去赈灾。
等到她政事渐熟,才晓得当初不知被蒙骗过多少次,政事堂先帝的托孤重臣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犯错,不要说提点,连话都不多一句。
现如今她也算是熟悉国事,他们就想着把什么都不懂的小皇帝拱上台来,不过是觉得她不好骗了而已。
可恨那赵显,人不机灵不说,与自己也不亲近。嘴上说着不愿亲政,其实他背地里接触那些臣子,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是自己的,果然怎么养都养不熟!看赵显那模样,若是等他一朝做起真皇帝来,头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晾到一边吧。
若是大儿还活着,她如何会像如今这样需要百般谋算。
田太后暗暗叹了口气。
当初给皇帝选亲,担心外戚势大,干扰朝政,选了她这个没甚背景的女子,如今想要找个趁手的外家都没有。也就侄儿可以用一用,又可惜年纪太小,经事不多。
“安宁,上次你说的那赵迁,你瞧着如何?”田太后忽然开口问道。
赵珠顿了顿,似是哑然失笑的样子,“母后,我那日不过见他聪颖机灵,孝顺有加,多口赞了一句而已,您想到哪里去了。我瞧近些时日陛下多有长进,想来日后必不让母后失望才是。”
田太后冷哼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在这里帮他说话,他也不见得记你的好。上回我给你多要两百千的俸禄,御史台的那些个颟顸在乱叫,那小子躲在一边声都不吭,若是帮你说几句话,也不至于一点都多不得。”
“母后……”赵珠拉长了语调低声叫道,“不过是照着规矩来而已,河间才遭了旱,南地又有蛮夷蠢蠢欲动,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况且我已经得了魏国公主的封号,你见本朝有几个未出嫁就得国号大封的皇女?”
听了这话,田太后更怒了,厉声道:“你还帮他说话!若不是为了这赵家江山,你何苦到现在还未出嫁?!当初内忧外患,只剩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若不是你在旁帮着,我还不知道要多耗多少时间!别说二百千,就是给你翻上十倍百倍我还嫌少!如今拖到现在,想找个好人家都不好找,也没见他谢过你!”
赵珠翕了翕嘴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王文义死死贴着柱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恨自己没有跟着神仙学过隐身术。
田太后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话说得过了头,放缓了声音道:“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好好过个节,也去瞧瞧有没有合眼的,若是合适,我就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赵珠并不回话,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此时已经子时一刻,守在大殿外的几个丫头忙点了灯笼上前给她开路,又有给递手炉的,罩大氅的,戴大毛帽子的凑了过来。
门口值守着二十余个侍卫,分出了两个跟在她们后面。
冷风一激,赵珠刚刚被扰得发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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