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还听到老板颇同情地说了句“慢点儿吃,别噎着”,他背过身点点头,缓步离开,转入了寂静的巷道之中。
灰白色的长袍因少年加快的脚步而微微扬起,他左转右拐,轻车熟路地找到民宅区深处的一座院落,伸手在大门上轻叩了三下,得到门内轻叩两下的回应后,立于门前静候。
过了约莫一刻钟,紧闭的大门内传来拉闩的声音,一个身形佝偻、满头银丝的老人从半开的门边出来,手里还提着一袋米。
他关好门,吃力地仰头看看跟前挺立的少年,以及他把自己围得密不透风的装扮,想到老友的嘱托,心生愧疚,张了张口却又似不知如何言说,最终只是拍拍少年的肩,“难为你了,孩子。”
少年笑笑说没事,接过米袋,把背篓里头捆绑好的药材一一拿出递给老人,交代好便与老人道别,末了还如以往般,深深鞠了一躬。
老人看着那渐渐隐没在街巷间的孤独背影,浑浊的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他年已近桑榆,纵然想帮也力不从心,倘若连自己都归西了,这可怜的孩子还能得何人记挂?
“哎,万事自有定数罢。”老人望天感慨,甩甩手提起药材回了屋。
大门再次紧闭,仿佛没有任何人来过。
赶在早市前出了村子,少年解了外袍扔到背篓里,边咬着肉包边走,沿途见到薄荷草还随手摘来放进嘴里嚼,去了肉包的油腻,好不清爽,郁结的心情亦悄然消散。
每来村子一趟都是如此,他也习惯用法掩藏自己,总比被人挥着扫帚扔鸡蛋赶走要强。只不过那种我不犯人人却厌我的感觉,有些糟糕罢了。所以如无必要,他是绝不愿意踏足的。
在这片山林间,守得一方安宁,即便只能与花木鸟兽为伴,亦不算太差。
一路上走走停停,少年采摘了不少野菜和香料,到家之时已近晌午,正好是洗米下锅的时间。他把米袋的米倒进米缸,舀了一瓢米下锅,洗过后开始蒸饭。
屋前有两个用来烧水烧菜的木架,他生起火,把饭锅挂在横杠上,然后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枕在脑后,曲起右腿,姿态悠然自得地半躺在长竹椅上,好不自在。
待饭熟了,随意铺陈于饭面的香子微微敞开,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甚至引来了几只饥肠辘辘的鸟儿,在木架上一跳一跳,叽叽喳喳的,提醒着少年该开饭了。
少年却不急,不为所动又翻了几页书,才愿合上,起身去提着锅子进了屋。
解决了午饭问题,他饮了两杯桔梗酒,打算借着几分醉意小憩片刻,不料醒来时已是日头斜照,天色渐沉。
他点了一个灯笼挂在檐角,卷起袖子,在后门旁找到一柄鱼叉,便下河开始捕鱼。中午吃了一顿素的,晚上不来点儿荤腥,总感觉口有些淡。不过这鱼也少,老半天才叉到一条小不拉几的鲫鱼,他伸出食指戳戳那还在挣扎的小鱼,不甚满意地摇摇头,然天已晚,便也只好将就了。
正当他准备上岸时,空气中突然飘来颇为浓烈的血腥味,敏锐的感官让他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这不寻常的气味。他以为是鱼身,但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他看见了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在慢慢被染红。
他心下一凉。
此处为河水的上游段,这血必定是靠近源头的地方流过来,而那头,正是村子的所在,莫非……村里发生了什么?
少年仰首望见漫天如血的红霞,瞳孔一缩,扔开鱼叉便奔进屋子,把装有行医用具的包袱从床底翻出,飞快地收拾好,三步并两步地就往上游奔去。
沿途的河水红得愈发深沉,等他接近村子前的那片树林,血腥气铺天盖地而来,可怕的死亡气息在周身弥漫。
天色渐暗,幽深的路坎坷难行,他走几步发觉脚下粘稠湿软,俯身一摸,竟是一截冰凉的断臂!他猛地抽回手,从腰间摸出火折子点起火,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眯眼细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由是自幼习医,也曾到外城给人治伤,但眼前尸横遍野,血肉横飞的骇人景象,仍是令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这是……怎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走上前去,一个个地摸他们的颈部动脉。照他们所着服饰,有些红底蓝衣,有些赤着臂膀,身着深灰布衣,而且胸前都佩铠甲,该是两方兵士在此处激战了一番。
然而没有一个是跳动着的。
等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沙哑至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似是无意识的呓语。他连忙跑过去蹲在那名兵士旁边,摸到的脉搏已是极其微弱,回天乏术,心底有些发紧。
当真连一人都救不了?
兵士又张了张嘴,少年趴下凑近他的嘴边听,费了很大劲儿才辨清其所言。
“救……咳咳……救将……咳!”
那兵士话未说完,呕出了一大口血,再说不出话,抖着手指往一个方向指,待他看过去后,便两眼一翻,彻底断了气。
少年知他必有所指,抓着包袱往那方向奔去,却见一个全身银色盔甲的人平躺在地,双眼紧闭,腹部插着一柄匕首,左手正紧紧握着刃身,似要阻止匕首继续深入。他旁边还倒着一个灰衣人和被生生砍断右臂,手掌还维持着握刀的姿势。
指尖触及颈间时,少年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缓慢跳动的脉搏重燃了他救人的希望。他立刻打开包袱,拿出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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