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上书些什麽。我刚跨进门槛,还没来得及欣赏难得一见的大作,他便长袖一挥,笔下的宣纸便化作点点碎屑,湮灭在昏黄的霞光里。
喉头突然有些发紧,自那天後,还是第一次同他说话。
“狐……”打住,差点忘了,他不喜被唤作狐狸,这个只能私下里叫叫,现在应该要叫:“瑞书!”
他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把笔搁下,拿起新写的字掸掸吹吹,狭长的狐狸眼扫过我,仿佛才发现有人一样,懒懒道:“路公子有何贵干?”
他这样冷淡的语气引得我胸中一阵闷疼,语气里不知不觉就带了些委屈:“瑞书,我错了还不行麽,你别再生我气了。几天没见你,我想你想的难受。”
“你不是已经跟那姓路的道士在一起了,还想我作甚。”
“我没有!我、我只是身不由己,是那臭道士每日锁著我!”
“呵,路生,你便是撒谎也撒得像样点。他对你这个徒弟可是关心入怀,哪里舍得锁起来?”
“不要叫我路生!”心里难受到不行,我知他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再同他争论这个话题只会越来越糟:“瑞书,我走的这几天,你……你是如何过的?”
“不劳费心。天色已晚,我要歇息了,还请路公子移架。”
歇息?太阳不过刚刚落山,你何时这麽早歇息过?无非是想要赶我走罢了。
“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可我真的跟路展未没有什麽!那日是我骗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当初只是想用狐烟来对付他跟谢婉娘,哪知……”
“你不用解释,我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请你出去。”
心中疼痛的同时,对他也有一些恼怒,为何我怎麽解释他都听不进去。一咬牙,走便走,只是来这里的目的还未达到,搭上门拴的手又收了回来。
“你要我走,我便走,今日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谢臻信了那贱人的话,要同路展未一同对付你。”
“臻哥?他不可能怀疑我。”
“他是没有怀疑你,但是路展未跟谢婉娘已经怀疑到你的头上。这些日子你可千万要小心些。若是让谢臻知道是你……”
最後又望了他一眼,狠了心拉开门,晚风顺势灌进来,吹得我心头一片荒凉。
23
“!当──!”
雕花木门在眼前狠狠闭上,他修长的手臂越过脸颊摁在上面。丝质的衣袖随著微微上升的动作滑下,露出玉雕一般的手臂,即使在愈加昏暗的空气里,也白的直煞人眼。
喜悦一点点的爬上脑子,我激动的连身体都开始颤抖,却又不敢回头,就怕早就涵在眼里的水憋不住。
“生生……”他以一种类似於叹息的声音唤我,像以前一样。
泪终於滑下。
“你原谅我了?”偷偷伸了手去擦掉恼人的液体,我尽量压抑著不让声音带哭腔。可是离得那麽近,这点动作怎麽可能不被他发现,手被握住,他转过我的身来,用麽指一点点拭掉脸上的泪迹。
“都多大了,还学人类哭鼻子。”
“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唉……我只是气,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那个道士,我如今这样凄惨,全都是拜他师傅所赐。不过现在想来,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控制的,就像谢臻於我,所以,我不怪你。”
“不……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他来这里就是要对付你,我怎麽可能喜欢上他……”
“你不用顾忌我。只要他不妨碍到我跟谢臻,我也不会对他怎麽样……”他还是一点也听不进去我的话,“对了,他知道以前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吗?”
我摇头,艰难的张嘴:“你不要骗我,死的人对不上天数,这些日子你到底是如何熬过的?”
“如何熬过?有机会便出去猎食,实在不行便称病,躲在阁里不见人。臻哥抓了好些药,硬要熬给我喝,真是苦煞人也。”
虽然他说的轻巧,但我知道一切并不如他说的那般轻松。我怎麽能离开他呢?我已经背负了一身的孽债,竟然还让他的手也沾上鲜血,实在是该死!
“今日还没猎食吧?”
“在匣子里……”他的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足,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
“他们现在肯定是千方百计要抓你马脚,今後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我轻轻脱离他的环抱,从老地方找出冰匣,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一切都交给我。”
临走前还去臭道士的屋里看了看,他跟谢臻两人相谈甚深,气氛有些凝重,没有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完,便放心的溜出去。
如果可能,我真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现在是多事之秋,为了我们两人,还是尽量不让他们发现。可是时间紧迫,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城中一些乞丐窝子,偷偷杀了两人,甚至还把尸体藏起来,这样被发现也得到几天以後。
想起狐狸的挑剔,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笑笑,我现在没有余力炼化心脏,冰匣太小只能装下一个,想著另一个可以马上给他吃,就直接踹进怀里,匆匆回了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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