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觉得空气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手紧紧地抓着巫赫的手腕。这场对峙维持了几十秒,巫赫从喉咙里发出了困兽般的声音,突然松开了裴楚,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床上把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裴楚大口地喘着气,再偏过头去看的时候,蜷缩在床上的巫赫脸色铁青,额头全是冷汗,正在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甚至染到了床单上。裴楚心一沉,伸手把巫赫揽进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握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看着我,巫赫,看着我。”
巫赫的额头用力地抵在了裴楚的额头上,连汗水都是冷的,急促的呼吸喷在裴楚的脸颊上。裴楚捧着他的脸,一直看到那双眼睛的深处,尖锐但足够温和的念力潜进了他大脑的最深处,试图去牵引、分担他的痛苦。巫赫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随后慢慢失去了焦距。
而裴楚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庞大到恐怖的绝望笼罩了起来。仅仅是一瞬间,从空气的四面八方疯狂地涌进来数不清的信息,微弱的光照、尘埃的运动、窗户缝里偷钻进来的微风,身边人的呼吸与血液的流动、甚至摄像头里电流微弱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被无限地放大,残酷地一股脑塞进大脑里,把每一根神经都拉到了想要尖叫的极致。裴楚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力地闭上眼睛,艰难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
这就是巫赫生活的世界。不,他所体验的还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
受过专业训练的裴楚花了很大的功夫把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很快被关在了安全的范围以外。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巫赫还保持抵着额头的这个姿势,身体已经松懈了下来。
裴楚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巫赫,轻声道:“没事了,不要怕,乖。”
巫赫有些迷茫地看着裴楚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抱住了他,身体还在发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感受着什么,沙哑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没……没有了。”
“没有了,”裴楚安抚着他的后背,“以后也不会有了,我都会教你,你会好起来。”
巫赫在裴楚的声音里慢慢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了裴楚的锁骨处,耳朵贴着他的脖颈,似乎在认真地倾听着什么。裴楚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巫赫带着血的手臂贴在他的手臂上,这有这里才有一点活人的温度。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六年前,巫赫的哥哥也是像这样躺在那个人的怀里吗?
裴楚把想象的画面从从脑海里赶了出去,让巫赫平躺下来,从一边的柜子里找到了堪比专业的药箱,在一堆看不懂名字的外文药里找到了消□□剂和纱布。
巫赫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平静下来的他带着一股不太真实的美感。裴楚注视着那双睫毛上还带着汗水的眼睛的时候,总觉得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他接触过一些天生的强大的观象师,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看那样的人一眼都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巫赫的眼睛跟那些人又有些微妙的不同,更加……更加的空,像一块漆黑又纯粹的磁铁。
裴楚低头帮他处理伤口,每当目光扫过他的脸的时候,就会遇上他专注的目光。处理这些伤口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裴楚拧好瓶盖,对上那双执着的眼睛,有些无奈地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巫赫眼也不眨地认真听着他说这句话,伸出手,像摸什么名贵瓷器一样小心地摸了一下裴楚的脸。
裴楚笑了起来。
“怎么样,是真人还是充气娃娃?”
巫赫的手往下,摸到了裴楚脖子上被他掐出来的红痕,有点疼。裴楚把他的手拉了回去,慢慢收起了笑意,看着他那双带着古怪的眼睛,用半命令半暗示的语气,一字一字地说:“你需要真正的睡眠,什么都不要想,睡吧,睡得沉沉的……”
巫赫对这些东西的免疫能力比他想象地还要强,一个简单的催眠,裴楚做了整整十分钟,那双不依不饶地眼睛总算缓缓地闭了起来。
裴楚重新替他戴上了隔离的仪器,并亲自设置了相关的数值,重新为他盖上了被子。
打开门的时候,那两个管家依然尽职尽责地站在门边,看到裴楚的瞬间似乎松了一口气,客气地说:“裴老师,辛苦您了。”
裴楚看了一眼身后的门,摆摆手,让他们不要说话跟着自己来,一直走到一楼的玄关,裴楚才开口道:“巫先生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希望能拿到一份他的生平经历,特别是小时候有没有受过什么大的刺激。”
“好的,我会转达给家主和夫人。”管家说。
“我今天给巫先生做了一个简单的疏导,但是效果是很短暂的,我从这里离开之后,他会回到原来的状态里面。所以我根据他的情况重设了仪器数据,你们尽量不要靠近他的房间,也不要在别墅的任何地方大声说话,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再给我打电话。”
管家点头,然后看了一下手表,似乎有一些遗憾:“少爷似乎很喜欢您,裴老师能多在少爷身边呆一会吗?”
“我不能一次给他做太长时间的疏导,”裴楚轻轻皱起眉,“一是会让他形成依赖,影响之后的教学质量。二是容易让他对我这个人有一些什么虚假的幻觉。我有一个学生,因为过度的疏导曾经让他以为我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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