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您……”管事的凑上来。
“我……”杜松风撑着木椅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发抖,他慌了:上回生产是一点点痛的,怎么这次竟然一下就这么痛?
管事的一看不好,立刻要叫唤伙计去医馆请大夫并告知李怡,杜松风扯住管事的袖子示意他莫急,忍着痛快速思索:李怡正在与乐山书院谈重要的生意,不能打断;若找大夫过来,书坊并无合适生产的地方,如今还有客人来来往往,他在这里痛着已然吸引了注意;况且医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去请个大夫再回来,也耽误时间。
于是他果断道:“先别告诉李怡,扶我上马车,去医馆。”
“可是……”管事的一脸担心。
“生不了那么快,扶我……便是。”按着管事的胳膊艰难站起来,几个伙计也凑上来,众人在书坊内顾客的围观下,一齐搀扶着杜松风上了马车,一人驾车二人护送,车轮轱轱向医馆奔驰。
杜松风将陪护的人都赶到车外,即便心中不安,也好过被旁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
靠在软榻上挺着肚子大口喘息,他突然就很想念李怡,一种仿佛很久都没见过的那种想念。
这孩子也真是够调皮的,自己先前准备了许久,它就是没动静。今日难得出来一趟,竟就发动了,就会给他添乱。想着想着肚子又一阵强过一阵地猛痛起来,他只好咬着牙专心对付。
突然,身下一热再一热,他心中再次念道“完了完了”,鼓足勇气以手一摸,有血迹,还有……澄明的液体,大概就是胎水了。
胎水一破就要正式生产,都说第二胎比头胎要生得快,可是这……也太快了。
杜松风又委屈起来,艰难地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向外看,他一直去的那家可接生的医馆,估计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上次就是在马车里,这次又是,为何他生孩子总是与旁人不同?!
杜松风十分悲愤,然而此时绝不是他闹情绪的时候,腹中缩痛增强,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孩子在体内一点点向下挤,身体跟着下滑,双腿不由自主地越分越开。窄窄的软塌已然容不下他,他滑坐到地上托着肚子,种种感受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等不得了。
几乎本能地撩开袍子扯掉裤子,他回想着上回生产的情景,曲腿向外,闭着眼睛憋着气拼命用力。眼角渐渐流出泪水,他心中想的全是李怡,实在憋不住呻/吟了就攥着拳头大喊,间或不管不顾地嚷几声“李台”。
好像叫了“李台”,他就有了依靠,有了力量,不再那么痛了。
车夫及书坊伙计听到车内痛嚎,心也揪着,大喊着向车里鼓劲儿:“东家坚持住!医馆就到了!”
杜松风听见了,但没空回话,心中想恐怕不行了,因为下身涨到极致,他憋得几乎厥过去。这感觉,就是即将娩出胎头的时候!
他要努力!要抓紧时机!要使劲儿!
“嗯啊——!”双手拽下软榻上的小绒毯,一头咬在嘴里,另一头用双手紧攥着,他咬紧牙关用力再用力、挺身再挺身,觉得浑身都要涨得炸开的时候,外头伙计高声叫“东家到了!医馆到了!”
他浑身一松仰躺在地上,眩晕中听到清亮的啼哭声。
外头的伙计们震惊地对视片刻,又露出了然并如释重负的笑容,冲进医馆喊大夫。
生、生了……
杜松风挪出一只手摸了摸他已经平下来许多的肚子,怀了足足十个月,在最后这段日子更把他折腾得不轻的小家伙,终于……生了。
泪水顿时汹涌,他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着“李台,李台……”
一个时辰后,李怡火急火燎地赶来医馆,推开贵客看诊的单间,就见杜松风躺在床上,扭过头,蕴着水汽的眸子眼巴巴望着他。李怡的心就疼了、乱了,两步扑到床边,紧紧握住杜松风的手,“怎么了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好么?”
杜松风摇摇头,小声道:“我是顺产,没有不好。”
“你可吓死我了。”李怡将杜松风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伙计跟我说的时候,我的魂都快吓没了,还好他说你已平安生了。”
“唔。”杜松风抿抿唇,“我也没想到,就只出去了那么一下。而且太快了,措手不及。就算是在家里,恐怕都等不到大夫来。”
“所以我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你咋这么厉害呢,自己就把孩子生了。”李怡叹道。
“并非我厉害。”杜松风认真地说,“就是忍不住,就想用力,就……生了。好在胎位正,孩子也不大,好在也没出什么旁的事,要不然……“
“就是啊,所以说吓死我了。”李怡俯下身,在杜松风脸上唇上轻轻地亲,“俩儿子我们就够了,以后再不让你受苦了。”
“唔。”杜松风也摸李怡的脸,“李台。”
“嗯?怎了?”
“唔,舆儿因是在马车中生的,所以r-u名才叫舆儿,那这个……”
李怡一拍脑袋,“怎么就这么巧?!那不如就叫小舆儿?”
杜松风拍了李怡一下,“不用心。”
李怡嘿嘿一笑,双目四处看看,“对了,儿子呢?”
“孩子在另一间,有大夫和n_ai娘看管喂养,过些时候咱们就能一道回了。”杜松风眼眉一蹙,“你没去看孩子么?”
“哎呀,”李怡一脸悔恨的模样,“我一听说你在外面生了,满脑子就都是你,早把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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