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人可以进出的密室,出了凶杀案,凶手只可能是屋子里的人么……
离开前,卢栎对冬雪道辛苦。
看年纪,珍月比冬雪大上近十岁,冬雪必不是陪伴珍月长大的贴心丫鬟,她只是陪房,还是珍月心情不好时可随意驱赶的陪房,定然不怎么受宠。而一个陪房在主子这里不受宠,在于家地位定然更加不会好,她害怕到声音发颤,走路发抖,唇色灰白,眼睛里充满恐惧不安,很正常,也很可怜。
冬雪垂着头,“先生万勿客气,这些都是婢子应该做的……”
卢栎体谅她的心情,忍不住提醒,“你袖袋里的辫绳露出来了。”
珍月死讯太过突然,于家人还没来得及换上合适的衣服,冬雪这些首先到达现场的人更是不可能有换衣服的时间,只草草把衣服翻过来穿上,身上艳色的物件全去了,比如如夏耳上的金丁香,比如冬雪发髻上的黄绿丝绦。
金丁香太小,卢栎之前注意到如夏把它们捏在手里;丝绦类的发饰倒好放,不怕揉不怕压,只是大动作频繁时不免露头。于家上下主子现在心情极不好,冬雪要被抓住一点把柄被迁怒,可谓得不偿失。
冬雪眸色更加惊慌,赶紧把丝绦收起,朝卢栎下跪行礼,“多谢先生提醒,婢子实在……不是故意……”说着又忍不住要哭。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卢栎把人叫起来,“今日一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婢子不累,太太去世……”冬雪擦着通红的眼角,“婢子要守着太太……”
一个人是否真的伤心完全可以看出来,冬雪的言行举止,以及话语神态间透出的浓浓哀恸,让卢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小看古人的忠心了,纵使不被重视,这冬雪对珍月也是死心塌地,最后那句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勉为其难要去守灵,反倒有要守着珍月不被于家人欺负的感觉。
可冬雪明明这么瘦弱,看起来胆子也不大……大概是灾难来时,各人潜力不同吧。
卢栎阻了冬雪送行的脚步,走出了珍月的院子。
此时余智已和于家人沟通完后续事宜,先行离开。没办法,人年纪大了不好受累,再者验尸是仵作的活,勘察现场却不是,卢栎提出要再看一看现场时他还很惊讶,不过仍然对卢栎这种精神给予支持鼓励,提前道了别。
沈万沙要与于家人沟通一些事,卢栎怕他吃亏,请赵杼一起去了。赵杼天生一副黑脸,随时都在睥睨世间,偏生他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卢栎经常心内吐槽他凭什么,但不可否定的是,这种情况下他站在沈万沙背后,能非常好的提升格调气场,让于家人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挑衅之前请先想好后果。
这一招无疑是有用的,沈万沙与于家人说话谈条件时各种顺利。
赵杼其实并不想与沈万沙一路,但卢栎难得求他,他不忍心让他失望,再者暗卫们会跟着卢栎保证安全,他便答应了。于是沈万沙这边事情一完,他立刻往外走,沈万沙喊了半天‘赵大哥等等我’都没理,迅速找了过来。
卢栎在院门外看到赵杼,眼梢微扬笑容轻松,“事情谈完了?”
赵杼嗯了一声,过来握了握卢栎的手。
卢栎躲开,“端午节都过了,怎么可能还会冷。”
没握到软软的小手,赵杼目光黯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坚持,“走吧。”
卢栎便与他并肩往外走,“沈万沙呢?”
“外面。”
沈万沙没比赵杼慢多少,很快气喘吁吁的出现,“赵大哥你也太快了,喊你你都没听见……”
赵杼看都没看他一眼。
卢栎笑着斜了眼赵杼,安慰沈万沙,“他这人向来随心所欲,你别理他。”
沈万沙缓过劲,“我可没怪赵大哥,若不是他,我的话于家人才不会这么听呢!”
“你说了什么?”
沈万沙眉头拧起,静静看着卢栎,“我要住在于家。”
卢栎想一想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你要看着于家?”
“我总觉得这些人都不对,这于府没准买凶杀人。按察使大人没与我们在一起,谁知道这京兆府的捕快们什么品性,万一被人买通怎么办,我不欲珍月枉死,想亲自看着他们,有线索便找线索,没有也能压住这些人别起什么小心思。”
沈万沙小脸沉着,声音里带着哀伤,“这也是……我最后能为珍月做的事。”
“好!”卢栎答应的非常干脆,“你就住在这里,好生睁大眼睛看着,悄悄注意那几个主子的动静,多问问经年往事。往事是容易分出恩怨的,很多时候找到动机就能找到凶手,这案子若破了你记一大功!”
友人去世没有人会心绪平静,可卢栎不想沈万沙不开心,消沉,索性找个方向让他忙,忙起来哀思会少很多吧……
沈万沙果然被鼓励了,眼睛亮亮的,“我早想帮你忙,可总是帮不到,这次也算是有机会了!”
“只是安全问题不能不注意,”卢栎转头问赵杼,“赵大哥,你的手下洪右……能请他帮几天忙,跟着沈万沙么?”
沈万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么身份高贵的少爷,于家人不敢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卢栎看着赵杼,等着他回答。
赵杼一点也不认为沈万沙会出事。自他与柴郡主通过信后,离沈万沙不远总会出现些乔装打扮的武夫,只是碍着他的身份不敢上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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