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你可没有现在那么逍遥自由了。”
司文勉挨着他坐下来,依旧是笑容满面,甚至还挤出两只深深的小酒窝:“哎呀,不是还有你嘛,我可不来凑这个热闹。你不是说我是小孩,家里的事都不用我担心吗?那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借不借我钱呢?”
司德勖微微坐直了问道:“上次给你的又用光了?你这个花钱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你倒是说说都是花到哪里去了。”
司文勉往那欧式复古的沙发上一靠,随即将脚翘到了茶几上作出了个全身舒展的动作,又很随意地一挥手:“我用的时候就用,哪里去管用到什么地方。再说很多东西我都是叫人送到家里让你们付钱的呀,这已经是在节省了嘛,至于我自己的钱,诶,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司德勖听了弟弟这套节省的歪理,又见他这幅毫无所谓的态度,几乎是难得地有些动气了,凑到弟弟面前绷着脸道:“你坐坐好,认认真真地跟我说话,你最近在干些——”
“哎呀大哥!”司文勉不耐烦地大吼一声截断他的话,甚至在司德勖大腿上拍打了一记:“你烦不烦,一边说不要我操心,一边又管东管西不给我花钱,这叫伪民主!你不给就算了,我、走、了!”说着收回脚从沙发上站起来,作势要走。
“你回来!”司德勖低斥一声,随后一边大摇其头一边伸手到西装内袋里拿支票本子,在茶几上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背对司文勉将那支票递了过去。
司文勉这么开弓不放箭地迈开了腿多时,此时欣欣然地抢过那张纸片定睛一瞧,随后走到他大哥跟前立得笔直,双手交握在身前,居然这么飞快地给司德勖鞠了一躬,两只眼睛闪亮亮,堪比家里那只水晶大吊灯。
司德勖见弟弟这个俏皮模样,实在是生不出大气,但为了兄长的尊严仍旧把脸板得像漆过。他深知自己性格懦弱,耳根又极软,连曾交的两个女朋友都要尖声骂他“cord”。可他自己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每天谨言慎行,做好长子的责任,而对于女人却是一天天消沉下去。他一岁上就患病体弱,常年患有“虚症”。当司太太弄了个女人到他床上时,司大公子杀猪一般的声音撕开黑夜——他怕女人,更怕自己这个样子!
司文勉却是不知他大哥心里这个苦楚的,只晓得司德勖身子虚,不能娶老婆。款子入账,此刻他恨不得抓着司德勖的脸亲两口。司文勉几乎有点窃喜哥哥的这个毛病了——不能娶老婆,那钱没处使,最后还不都给他这个弟弟花!
不过他在心里很快批判了自己这个想法,认为自己不但不体贴兄长,反而还有吃兄长老婆本的寄生虫心理。但是司文勉的愧怍始终来得有限,不一会儿他就手拿自己的嫂子,响亮地对其亲吻数口,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偏厅。
司文勉这阵得意忘形的风卷得没着没落,一下就卷到了其父司远阳的身上。司远阳将他扶正了,低头看了他:“你瞎跑什么,走楼梯也不看着点。”
司文勉将那纸片藏到身后,笑微微地仰视了对方:“我没注意嘛。”
司远阳却是早就注意到他了,却也不说破,自己往楼梯上走了两步,回头吩咐:“到我书房来。”
司远阳的书房极大,一架阔大的书橱充当了大背景,其中放满了各样文件书籍。司远阳交际极多,但每天仍抽半日在这里办公,而这书房也是极少让人进的。司远阳一般在这里训子,儿子是不可以坐的,气氛是带着严肃性的。不过大多在司德勖在场时这严肃性才能完全的体现出来,单有司文勉一个时就相对轻松。司文勉也是长年地认为自己年纪小,有耍无赖的长期通行证,准备好要做一个永久的顽童。
然而司远阳的气势却是摆在那里的。书橱前是一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他在后面一坐,右腿十分自然而优雅地搭在左腿上,淡而沉稳地开口:“在报馆里感觉如何?”
司远阳其实非常有魅力。在他挑眉问话的时候,声音低沉磁性,简直可说华丽了。虽说已近不惑之年,在各方面却都正是如日中天,堪称如今名媛贵妇们一致的倾慕对象,男人的集体敌人。这自然是别人开的玩笑,却也大致属实。
司文勉低着头很认真地想了一想,言简意赅地做出了回答:“很好。”
他的确是觉得很好,他不仰仗报馆那点薪水过活,所以所谓上班在他看来就等同于玩耍。再者司文勉素来的确是有些救国救民的宏大抱负的,加之初生牛犊不怕虎,无所畏惧,天天写些言辞慷慨、情感激烈的文章抨击政府、痛骂汉奸,因此常给报馆主编以这样的感觉,认为他一身年轻正气,乃真正的仁人志士,所以格外地欣赏他,仰赖他做个电击手术,使萎靡的报纸销量扑腾地跳几下。
司远阳听后一点头,接着问道:“报馆里有什么事吗?”
司文勉摇了两下头后,就见司远阳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报纸,手指关节轻叩桌面:“这是你写的文章?”
司文勉上前仔细一瞧,发现那不是一份完整的报纸,而是一个月来同一个版面的合集,每张上都有一个花边专栏,登载的乃是一位名叫“疏狂生”之人的文章。而这“疏狂生”正是司文勉新近的笔名。
司文勉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司远阳知晓他的文章而吃惊,而是先前他总以为对方对自己的事一无所知,如今却拿出了一打搜集完整的资料。
司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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