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云道:“我也不知道。”
狄冬青一惊:“你也不知道?”
沈昭云道:“巫觋把它交给我的时候,将它封存在一盏小小的鼎中,她说,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息壤消灭,只能设法封存之。如今的族人早已遗忘古早的术法,只能窃来族中最珍贵的礼器,当做容纳息壤的器具,一并交给我保管。”
“原来如此。”
偷窃礼器,放走外乡人,实在是亵渎先祖的行径,也难怪巫觋会受到族人责难,被逼上绝路。
狄冬青又问:“那么你把容器藏在哪里?”
“巫觋与我说,就算有礼器封存,天长日久,也一定会生出异变,早晚被魔教察觉。所以我只能选一处最荒凉的不祥之地,一个寻常百姓绝不愿意接近的场所。”
“安邑城里有这样的场所?”
“有。”
“何处?”
沈昭云迟疑了片刻,才道:“狄府的废墟。”
狄冬青一怔。
狄府,那里曾是他的家,也是他无数次在噩梦中徘徊的地方。
出走九载,他终于要重归故里。
第194章 山河未老(六)
时隔九载,狄府的宅院已面目全非,若非双腿擅自记得方向,狄冬青几乎不敢承认,这里便是他曾经的住处。
狄府曾经兼做医馆,因着病人需要静养的缘故,院子盖在远离中街的一条巷子深处。狄向诚被定罪伏法后,这里便成了人们眼中的不祥之地,加上安邑城中人丁萧条,住民日渐减少,更没有人来买地置业。于是,院子便平白荒废了九年。
曾经的高墙玉瓦,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院中的杂草已经没过脚踝,高处的枝桠恣意生长,乌鸦栖于枝头,灰色的眼睛俯瞰着破败的大地。
砖石上残留着火烧后的焦黑痕迹,便是在这火海里,镇北大将军狄向诚被部下的剑砍去头颅,名医姜云将祠堂付诸一炬,为一代名侠陨落的荣光殉葬。
天下烽烟,皆从这一场火而起。
它在狄冬青的身体里烧了几千个昼夜,将额上的胎记烧成一条伤疤,将孩提时代的喜乐化作灰烬,只留下一条不屈不熄的铮骨,挂着累累伤痕、迈着沉重的脚步归来。
他跨入残破的门槛,心中默默念道:“爹,娘,我回来了。”
希望这院中的火种犹在,能够焚尽世间的苦难。
他问身边的人:“沈先生,你可知道,魔教为何要不惜代价寻找息壤?”
沈昭云道:“依照天星留下的笔记中所述,怕是为了塑造不朽的躯壳。”
“不朽的躯壳?”
“幽荧残魂以凡人的身躯作为凭依,数次移魂重生,这是极为痛苦的过程,倘若能将凡躯化作不朽之物,岂不是可以摆脱生死的禁锢。”
狄冬青的脸上浮现出疑色:“凡躯当真能够不朽吗?”
沈昭云道:“本来我也不信,但天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幼时罹患恶疾,早该夭折,可是,因为他的母亲爱子心切,将供奉在祭坛中的息壤偷出一块,偷偷喂给他,他便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天星的武功是你传授的么?”
“是啊,但我也只能教他一些皮毛罢了,我曾经探过他的内息,他的心脉经行已全然异于常人。我行走江湖多年,见识各种各样奇功异术,仍旧摸不清他的底细,只能相信自己眼中所见,他的确是被息壤救活的。”
狄冬青点点头,一路行来,他也亲眼见过诸多异变,饶是天方夜谭,也只能先信其然,再追究理由。
沈昭云道:“其实这些年,我还有一些有趣的发现。当年的洪水,便是用这息壤驯服的。我与五溪族中的年长者谈过,他们的部族本来将要遭到洪水灭顶,此时有一名少年现身,以息壤筑堤,将洪水改道,五溪人便将他奉作神祗。
狄冬青挑眉道:“这和我们的历史可大不相同了。”
“不错,在五溪人的记载中,根本没有禹这个人。我也觉得奇怪,离开五溪后,便在四处搜罗民间的传闻和记载,关于治水的演绎都出奇的统一,连细节都分毫不漏。唯有五溪独树一帜……唉,可惜我不是读书人,这事倒该交给梁逍来做,他一定会乐在其中吧。”
沈昭云说着,两人已来到废院最深处,他抬手指向坍塌的祠堂一角:“息壤便埋在这里,希望它能解答我们的疑问。”
角落里乱石堆砌,杂草丛生,他蹲下身,打算动手取物,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石缝中钻出,几乎贴着他的手指掠过。
“胖花?”他面露诧色。
家宅中的不速之客,不知怎地竟出现在废院。
狄冬青道:“这是你养的猫?”
“算不上,只是我招待过的贵客。”他答道,“怎地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一路跟梢我们不成?”
沈昭云定睛去看,黑猫的前爪上沾满了泥土,嘴里叼着一件器物,迫不及待地丢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方鼎,表面盖着厚厚的泥灰,却仍旧盖不住内里泛起的光泽。
狄冬青惊讶不已:“莫非这便是你提到的礼器?”
“正是。”
沈昭云急忙弯下腰,将礼器小心翼翼地捧起,随后猛地抬起头:“里面是空的!”
狄冬青瞧见他眼中的惊色,迅速意识到事态有恙,忙道:“息壤不在?”
沈昭云本能地伸出手,去抓那黑猫的身子,然而,一根冷针从背后钻出,刺进他的手背。
钻心的疼痛沿着手臂蔓开。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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