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韬看了看唐十一,耸耸肩,“我手冰着,脑袋也不灵光了,什么都说不上来了。”
“哈!”唐十一失笑,扬扬手叫人帮他把冰淇淋拿着,“那现在能说了?”
“哎,这样自在多了。”白文韬夸张了甩了两下手,又把手掌按在脸颊上取暖,两只大手遮得脸上只剩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唐十一喜欢大眼睛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能看穿,“你真要我说?冲撞了你十一爷可不能怪我啊!”
“你尽管说,这里没有人能动你一根汗毛。”唐十一弯起了唇角,白文韬认得他是唐十一,却也敢出言顶撞,有趣。
白文韬放下手来,清了清嗓子,倒像说书一般开讲了,“从来作诗的人写景都是为了写情,只要心里高兴看到的都是美景,心里郁闷的时候,就是给他好花他也能看出败叶来,所以哪里会有人能妨碍别人诗兴的呢!想那唐朝李白,面前坐着明察秋毫的唐玄宗,傍边站着个咬牙切齿的高力士,还有个国色天香的杨贵妃身边磨墨,哪一个不比我这个烂仔强,可人家是怎么样的,一壶酒一支笔,还不是照样写下了传世百年的诗文?虽然我们这是民国了,解放了奴隶主子的关系,但这些穷酸文人的根底还是该有的,十一爷,你看我说的是中听还是不中听呢?”
“中听,当然中听了。”唐十一心中疑惑,看白文韬的样子不过是个普通人家,最多也就上过两年学堂认得字,怎么能说出李白朝堂醉酒这段典故来?连他都没有正经看过史书的写法,只在那戏台子上见过别人演,莫非这人也是看戏看来的?“可这世界上能说的人很多,能写的却很少,不知道你能不能写个我看,示范示范?”
“是啊,说就天下无敌,做起来只怕就有心无力!”众人也随着起哄。
不想白文韬却一口应了个“好啊”,就伸手夺了唐十一的笔,走到那桌子前,沾了墨水就写了起来。
字倒不是很好看,只能算是端正,唐十一沉着眼睛看他写诗,倒不是在意他写的到底是什么,而是在意白文韬这种应该一眼到底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让他出奇的内在。
“荒唐荒唐笑荒唐,荒唐荒唐真荒唐……这什么乱七八糟啊!”
白文韬写了一会,众人就争相嘲笑了起来,他也不着急,抬起头来看了看唐十一,唐十一歪了歪头,颇为不解。他笑笑低下头去,又把羊毫饱蘸墨水,提笔续了下去。
这次,唐十一没听见任何嘲笑的声响了,那群人面面相觑,颇有不甘,却只能咬牙切齿,唐十一便走过去看,众人让开路给他,他直接走到了桌子前,低头一看,就看见两行无论气势还是笔力都比上两行高了几个档次的字:
“酬君嫣然一回顾,等闲生死逐八荒。”
唐十一心中一震,在这动荡的局势中写出这样的字来,不是个读书读傻了头脑只想去打萝卜头的学生,就是个当真才华横溢随手拈来不必看真情假意的才子,但,白文韬看起来两个都不像啊……
“唉,好久没写字了,写得真糟糕。”白文韬放下笔揉揉鼻头,抱着手向唐十一努努嘴,“喏,只能写成这样了,十一爷你看如何?”
“好得很,送给我行不?”起初看时是惊讶,再看却是越看越喜欢。
“诶?”白文韬以为唐十一会故意挑刺,没想到他那么直白地表达出赞赏之意,感觉自己就像竖起了毛准备打架的斗鸡被人从头到尾撸顺了毛,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了。“十一爷看得起,我怎么能不送呢?”
唐十一眉开眼笑地看着这诗,吩咐权叔道,“好生拿着,回去裱起来。白先生,谢谢了。我们换地方吧,不妨碍白先生了。”
龙头这么说了,底下的虾兵蟹将也只能遵命,唐十一临走又叫人帮他换了两个草莓味的纸杯冰淇淋。
白文韬顿时飘飘然了起来,嘿嘿,竟然能让唐十一给他让路,这面子实在太大了!得意了好一会,才猛然想起,“他怎么知道我姓白?!”
唐十一虽然被白文韬捣了一下乱,兴致却反增不减,换了地方以后又跟大家玩了半天才回家,路上也一路笑吟吟地看着那幅诗稿,越看越觉得这诗虽然不是为他作的,却很是符合他的心境。等闲生死逐八荒,唐十一也盼着这一天赶紧到来。
车子在家门前停了,唐十一走进屋子去,却是被吓了一跳,只见客厅里满地都是碎玻璃碎瓷片,除了那厚实的玻璃茶几,几乎能打破的都打破了,玲姨跟刘忠正收拾,看见唐十一回来了,连忙过去站好,“老爷。”
“发生什么事了?”唐十一连坐都不坐就皱眉问道。
“刚才,刚才表少奶奶过来了,她说小桃故意把她一件高级旗袍给洗坏了,害她在舞会上出了丑,就,就……”玲姨正说着,刘忠就扯了扯她的衣角让她别说下去。
“继续说!”唐十一拔高声音喝道。
“就过来打了小桃两个耳光。”玲姨叹了口气。
“那这满地碎片是怎么回事?”
“表少奶奶打了人,小桃又不出声,她没法子继续发作,就一直骂人摔东西来出气了。”玲姨说,“老爷,你别怪我咂舌根,可是那旗袍真不是小桃洗的,表少奶奶怕小桃洗坏了特意叫人送去外头洗的,小桃不过是去拿回来送给她……”
“嗯,我知道了。”十一打断玲姨的话,“你们把地方收拾好。小桃呢?”
“在阁楼里哭呢!”刘忠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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