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研:“……”
果然……生气了……
两人相处至今,这也算是顾璟霖第一次真动气。
陆研看着他的脸莫名就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真笑出来,结果忍笑忍得身子轻颤,连带着伤口又开始疼。
陆研眼角带泪,总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真·哭笑不得”,等那阵神经病似的情绪过去了,他弱弱地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捏住顾璟霖的衬衣袖口摇了摇,讨好道:“别生气了?”
那只手埋有点滴的针头,当初给他挂水的护士估计是太匆忙了,第一针下去扎破了血管,现在手背浮肿青了很大一片。
顾璟霖看着心疼,不忍心朝他发火,他放下纸杯棉棒,小心托起陆研的手,放在掌心焐着。
“有没有不舒服,我让医生过来看看?”顾璟霖道。
陆研摇摇头,说:“不用担心,我控制了力道,刺得不深,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位置,顶多算外伤。”
顾璟霖听见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责怪道:“你真是太有主意了,捅自己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而且还特意瞒着我?陆研,你把我当什么了?还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璟霖,你好好想想,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可能同意么?”陆研心虚,辩驳说出来很没底气,“我也是怕你担心嘛。”
顾璟霖“嗯”了一声,表面上心平气和,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道:“所以你不告诉我,等我知道以后你该做的都做完了,我确实不需要再担心,我他妈差点急疯了!”
陆研:“……”
陆研一个海归,中文只达到了日常书写交流的水平,没怎么听过国骂,但从咬字和重音起伏上还是能判断出那个词的程度应该很重。
怎么办?陆研有点慌,自己现在动不了,亲亲抱抱都做不到,这要怎么哄?
“下次不敢了。”陆研不知所措,又开始摇顾璟霖的胳膊,“好了以后都听你的,你做什么都可以,要玩捆绑么?”
顾璟霖:“……”
要说这小家伙平时就是一副乖顺粘人的小可怜模样,现在受了伤,全部属性都得再加个“更”字。
顾璟霖愣是被摇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再一听“捆绑”,差点被气笑了,无奈道:“你要我怎么说你?那天下午,我已经承诺会找人给李淑君定案婚内出轨,她一分遗产都分不到,你怎么就没耐心多等等,非要把自己搭进去?”
陆研闻言刹那静了,沉默半晌,说:“不是钱的问题,璟霖,是命。”
其实不用他说,顾璟霖心里也清楚,陆研说过没感情、不在乎,可事实证明他多少还是受了视频的影响。就算那个女人再陌生,却也是陆研的生母,没人能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果不其然,陆研又道:“我对李淑君的感觉一直很淡,我们是私生子和原配夫人的关系,我从小都知道这点,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她让我留在美国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做法,远离了陆家,我不用跟家里的任何人发生冲突,没有联系,没有人管束,我很自由。”
“但是我今天说句实话,这些都是表面的,她做了很多事,我也忍受了很多事,只有我知道这十几年自己过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原本以为这是命,但忽然发现其实一切或多或少都是拜她所赐。如果我母亲能活下来,我至少不会有在福利院的经历,至少还能跟她一起生活,至少不需要一个人……”
“可是她死了,跟她相比,李淑君已经很幸运了。”陆研望着天花板,温软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自嘲的味道,“不管是为了妈妈,还是为了我自己,都是时候让李淑君付出一点代价了,这才公平。”
顾璟霖不置可否,但这是陆研的选择,事已至此,已经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更改。顾璟霖静了片刻,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故意伤人会根据伤情判刑,一般来说判不了几年。”
“怎么可能只是故意伤人?”陆研一哂,侧头迎上他的眼睛,“你忘记那段视频了么?”
顾璟霖一怔,几乎瞬间明白了陆研的意思,说:“你想用那段视频的内容,作为李淑君具备谋杀动机的证据?”
“没错。”陆研好整以暇道,“那段视频记录下了她失手害死我母亲的全过程,虽然时间已久,过了诉讼时效,但是也不能白白浪费。有了这个前提,法官在判罚时肯定会重新考虑她的动机。再加上车里散落的文件,联系遗嘱内容,李淑君被剥夺了绝大部分的继承权,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被逼急了,所以想要谋杀前夫私生子的疯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研解释道,“我看过几个诉讼期已过却判罚了的案例,国内法律还是会考虑长期影响。像她这种过失致人死亡,后续又对被害者亲属杀人未遂的情况,只要律师陈述得当,是可以做到数罪并罚的。”
听了这番论述,顾璟霖缓了口气,心说陆研确实聪明,就是手段太极端了些。可转念一想,这事如果不用自残的苦肉计,恐怕也没有什么能两全其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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