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也觉着,张鹤龄似是学得颇为扎实,便允了他明年下场。正好,他与张纯原籍都是兴济,还须得回兴济县考试,两人回乡也可作伴。而沈家本便是京城人士,自是在顺天府底下所属县考试。
就在张家、沈家都殷殷期盼明年自家能一举出三个秀才的时候,来自浙江余姚老家的喜报已经送到了王华家中。喜报中言,长公子取中举人,已经携妻北上,准备明年春闱下场一试。王华喜上眉梢,口中虽说儿子这一回不过是侥幸,春闱未必能如秋闱这般容易,但转天依然禁不住颇为矜持地与同僚们分享了喜讯。
“没料到,他这回运道竟然不错。我原以为,以他那般不务正业,至少须得耗费数年才能考中举人。想必今年浙江的乡试没有甚么名声在外的才子,便教他胡混了上去。”说到此,王华瞥了瞥谢迁,“若是你家儿子再年长些,也参加乡试,恐怕他就取不中了。”
谢迁儿子众多,却都尚且年少,并未下场考试。闻言,他笑道:“我家里那几个都愚笨不堪,若不将他们关在家中苦读十年八年,如何能放心让他们出来?实庵兄也不必自谦,贤侄性情纯直,才气也早已声名在外了,也唯有你才对他百般挑剔。”
“是啊,首次乡试便取中,且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已经是难得的年轻才子了。明年一举考了状元,你们父子便可青史留名了。国朝还不曾有过父子双状元呢!”李东阳接道,“他若是回了京,可得让我们好好再瞧一瞧他。我家那个身子骨羸弱,若能像贤侄那般文武双全,我也不必日日担忧了。”
他的长子李兆先虽比王华之子王守仁年幼,却是少年便中了秀才。今年不过十八岁,正好这一回也考了北直隶的乡试。但因为身体虚弱,竟在考场中病倒了,因此并未中举人。眼下他还在家里养着病,家中特意请了京中名医谈老先生给他诊脉开方,说是须得仔细调养些时日,改一改平日的行止习惯,才能渐渐去了病根。
遍数天下父母,谁不是爱子甚深呢?谁不是尽心尽力地为孩子打算呢?张峦如是,沈禄如是,王华如是,谢迁如是,李东阳亦如是。而禁城里的那两位,更是对自家大胖儿子如珠似宝。
趁着午膳后短暂的休憩,朱祐樘与张清皎一同在东次间里逗弄孩子。已经将近周岁的大胖儿子朱厚照坐在榻上顽着各种木制小玩具,忽然冷不丁地将它们掀开。他力气不小,这一掀,便有好几个玩具都滚落到了榻下。眼见着宝贝不见了,他这才急了,赶紧爬过来,低着头就要往榻下凑。
“将它们扔下来的是你,舍不得的也是你。”张清皎轻轻捏着他的脸颊,无奈道。
未等宫女太监们反应过来,朱祐樘便不忍心见自家儿子着急,探身便要将玩具捡起来。张清皎清咳一声,将儿子抱到了榻下:“这是他自个儿扔的,怎么也得他自个儿去捡。万岁爷是甚么身份,给他捡玩具作甚?”
朱祐樘只得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说着,他满脸慈爱地望着大胖儿子颤颤悠悠地扶着榻迈了两步。因着有只他心爱的小木马滚得有些远了,在榻边够不着,小家伙便只得松开手,摇摇晃晃地走了两三步,来到小木马边上。他歪着脑袋,低头弯腰想要将木马拿起来,不料,许是姿势不对,小肥屁股撅得有些偏了,竟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朱祐樘反射性地便要将他抱起来哄,手刚伸出去,就被旁边的张清皎按住了:“放心罢,四处都垫着地衣(地毯)呢,别说只是坐下来了,便是磕磕碰碰也伤不着他。”
小家伙体能不错,翻身、坐、爬都比寻常孩子更利落。几个月前,他刚无师自通学会蠕动爬行的时候,她便让人将坤宁宫所有家具以及门框等边边角角都包了一层柔软的皮毛,地上更是铺了厚厚的地衣,免得他受伤。果然,甫学会自由行动,小家伙便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用毛毛虫姿势探索完自己的婴儿房后,他飞速从蠕动爬行进化到了匍匐前进。十个月大的时候,他就已经爬动如飞,将坤宁宫的几间房都爬了个遍。连柜子、箱笼的角落都没有放过,四处钻、到处瞧。若是稍不注意,他便不知爬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最近,他又学会了自行站立,自己就能从小围栏里翻出来。每回他睡醒了想“越狱”,张清皎都不教宫人拦着他,只让他自己爬、站或者尝试着走路。不过,因为走路不太利索,小家伙最喜欢的姿势依然是爬行。
为了锻炼他站立与行走的能力,张清皎时不时地便会逗着他顽游戏。譬如现在,她从榻上的角落里寻出了一只能发声的小铃铛,摇了摇:“大哥儿,来,你看这是甚么?”
专心摆弄小木马的小家伙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眼睛微微一亮。他扭身便要往自家娘那边爬,朱祐樘立即心领神会地赶紧上前托了他一把,让他站起来:“去,大哥儿,走到你娘那头去。”
小家伙蹬了两下小肥腿,等到自家爹将他放开后,立即摇摇晃晃地往娘那边走,扑倒在她怀里,一边响亮地叫一声“娘”,一边伸出肥爪子够她手中的铃铛。张清皎逗着他连续喊了几声“娘”,才笑眯眯地将铃铛给他。
拿着铃铛的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摇动着,忽然听得身后又有人唤他:“大哥儿,你看这是甚么?”他扭过脑袋看去,就见自家爹拿着他心爱的木马蹲在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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