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真的,就今天最后一次好不好?”夏纯满眼期盼地望着他,眨眨眼,“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
顾亦然觉得好笑,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沉静:“不行就是不行……”
“那我主动地亲你一下!”夏纯大义献身一般认真道。
顾亦然不说话,眉毛一挑。
夏纯眼珠子转了转,紧接着,搂着顾亦然的脖子上去对着脸就是吧唧一口。
“怎么样,行了吧?”她甜丝丝地看着他笑着,头放下来,沉在绵软的被褥当中。
顾亦然无奈一笑:“这么一下就打发我了?”
夏纯窃笑:“那还怎么样嘛?”
顾亦然空出一只手,对着夏纯的脑门正中心“嘣”地弹一下。
“好痛!”夏纯赶紧双手护头。
“让你……”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将顾亦然口中未说完的话折断。
他靠在夏纯的身上,一面给她揉眉心,一边掏出手机接电话:“喂,您好?”
夏纯笑眯眯地捉着他的手指玩。
“你说什么!?”顾亦然突然之间将手从夏纯的手里抽出来,然后整个人翻身到旁边,直直地坐起。
夏纯猛然之间见顾亦然的脸色变了,心中不由得猜测发生了什么,也赶紧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顾亦然眉头紧锁,捏着手里的电话:“我现在马上过来。”
“怎么了?”夏纯在他挂掉电话之后,紧张地问他。
顾亦然站起身,抓起放在旁边的外套,沉默道:“去一趟医院吧,我外公刚才过世了。”
夏纯的心头恍然炸裂开一道惊雷。
“……你,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道,“你说,谁死了?”
“走吧。”顾亦然垂下眸子,淡淡说道。
*
两个人驱车到医院,顾亦然一人将徐国安在病中的后续费用处理干净,之后便开始着手徐国安的安葬事宜。
他给远在芬兰的父亲顾涵打了电话,让顾涵准备了徐国安后事的一切资金问题。
夏纯没有给远在乡下的母亲夏瑛打电话,自从四年前,徐国安跟夏瑛离婚之后,夏瑛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而且只要一提到跟徐国安有关的事情,就会不受控制地产生情绪波动。所以,夏纯才没敢让她知道,也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夏瑛对徐国安落井下石的这件事,可以说是恨到了骨子里。
在顾涵的资金人力支持之下,很快徐国安的葬礼就落实完了。
下葬的当天,夏纯并没有跟顾亦然一同过去。
她跟顾亦然在一起的这四年当中,徐国安是知道的,再加上徐国安对夏瑛的憎恨,使得这位当初的继父到最后,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徐国安人已经亡故了,夏纯却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墓前,所以留在医院当中给徐国安整理最后一些还没有清理干净的遗物,而顾亦然则独自去殡仪馆主持徐国安的葬礼。
*
从殡仪馆乘车前往墓园的时候,c市突然之间就下起了一场雨。
五月初的雨水细密清凉,顾亦然下车的时候,那微雨飘洒在他的脸庞之上,让他突然有一种短暂而异常清醒的感觉。
走在墓园当中的时候,雨水已经很小了。
顾亦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怀里抱着徐国安的遗像,沉默地跟在引路人的身后往前慢慢地走。
每走一步,脚底下的青草泥土地上便陷出一个小小的水洼。
初夏暮春交接的时节当中,墓园里一片青葱,熙攘林立的墓碑之上,苍翠的大香樟树亭亭如盖,一阵清风过,满树哗然而动,飘下几片零星的叶子。
那叶子落在一面黑色的雨伞之上,然后随着伞面上积聚对的水珠一起滚落下来,落在一双穿着细跟凉鞋,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秀气双脚边。
顾亦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站在香樟树下撑着雨伞的黑衣女人。
女人裹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纤细白皙的小腿在风衣下摆处露出一截,那一弯金色的卷发当中是一张小脸,嘴唇猩红,唇上的鼻梁架着一副硕大的黑色墨镜,隐瞒了她目光聚焦点全部的去向。
直到顾亦然走到了她身边,她才好像从独自的深思当中回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上,将头慢慢地回转过来。
顾亦然的面容沉静得犹如一潭无风的湖面。
女人雪白纤细的手从伞下探出来,掌心没有接触到水珠。
于是,她将雨伞收了起来,抬手取下了自己的脸上的墨镜。
顾亦然默然无言地看着她,顾亦然手里那张黑白遗像上的徐国安也沉默安静地看着她。
夏徐真将墨镜放进自己随身背着的提包里,抬头看着眼前已经跟自己记忆当中大相径庭的儿子,一时之间却有些尴尬,母亲对自己久别重逢的儿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夏徐真不说话,顾亦然也并没有先开腔。
母子二人静默少时,夏徐真还是败退了下来,扬首,很轻地一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很惊讶,我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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