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尔没有向男孩道歉,他没有试图碰他,而是记下了他可能会长成的模样。当梦境倾倒过来时(就像所有的梦境一样),他发觉自己正走朝着遥远的一片喧哗走去。
——
世界——他迟缓的感官所想象的一个遥远的、模糊的世界——并没有“啪”地马上清晰起来。感官慢慢地恢复过来:被放置过久的水的味道,依旧在空气中弥漫着的少量血的味道,因危险的大失血而酸痛着的四肢。他身体的其它部位也很疼:胸口处的瘀伤、腹部的疼痛、还有大腿上各处的酸痛。他手上的缝线则让他发痒。
阿泰尔的嘴巴很干。他无法挪动自己的舌头来舔舔他的嘴唇。正是这件恼人的事情将他从浓稠的y-in暗中拽了出来。他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将足够的力量注入四肢,让他睁开眼睛并支撑自己坐起来。当他终于成功地完成了这个壮举,从石墙外传来的吵杂声愈来愈激烈。
亚伦正站在门口,半个身子在门外半个身子在门内地朝声源望去。他消瘦的身体因害怕和紧张而紧绷着。然而,他没有对阿泰尔多次失败地尝试站起身所发出的响声做出反应。
他尝试了一次、两次、六次、七次、九次才站稳脚。有一堆衣服堆在那(肯定是给他的),他的皮肤上黏着淡粉色的血迹,有人肯定试图清理干净他流产了的证据。他的腹部上伤痕斑驳,身侧上更深的瘀伤泛着青黑色,他弯腰捡起他的衣服的时那些瘀伤隐隐作痛。“亚伦,”他说。他感到头晕目眩。
“阿泰尔!”亚伦喊道。即使是他的声音和他的影响也是忽有忽无。“你不应该起身的。”
在他能靠近得尝试碰到他之前,阿泰尔推开了他。还没有穿好衣服他就开始寻找他的武器,发现他的武器正躺在离他的床不远的地方。“有什么吃的吗?”他问。
有那么一会儿,这个问题像是难倒了他最小的新手。然后男孩走出门,带了一碟冷肉回来。“玛丽说你会需要这个的,”当他把碟子递给阿泰尔时他说道。
他没有接过碟子,因为他还在穿衣服,他只是拿走了几片肉,然后将它们塞进了嘴中。那些肉片无论怎么咀嚼都又冷又硬。他的胃对他尝试强迫将能量灌入迟滞的身体的行为很不满。他甚至花了好几分钟(而不是几秒)来将他缓慢沉重的手臂套进袖子中。“马利克在哪?”当他至少穿好了第一层衣物的时候,他问道。他拿走了更多的肉片然后继续将他们塞进嘴里。头晕目眩的感觉没有马上缓解,但他至少能做到不让自己摔倒。“亚伦,”在他的问题没有立刻得到回复后,他朝男孩喊道,“告诉我马利克在哪。”
“罗伯特?德?沙布尔正在攻击马斯亚夫,”亚伦用非常小声的声音说,“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马利克从进攻开始时就离开了,我没有听到任何消息。玛丽过来叮嘱我要和你待在一起,如果你醒了的话就把这个给你。然后她就离开了。我闻到了火的味道,我能听到很多人的叫喊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泰尔穿好了衣服,用一只手将剩下的肉片都扫进了嘴中。“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你还不可以战斗!”亚伦抗议道,“你差点死了!”
阿泰尔穿上铠甲,无视了这个愚蠢的建议。“马利克把伊甸苹果放哪了?”他头脑中的迷雾仍未消散,晕眩的感觉还未完全褪去。但是他的心脏快速地、越来越快地在他胸口跳动。他麻木且疲惫的身体像是突然被一股力量充满了。
这并不会持续太久。
“给你,”亚伦说,他捡起一个破旧的麻布袋,金色的球体正躺在里面。无主的伊甸苹果只不过是一块无生气的金子。阿泰尔拿走了袋子并将它固定在他的腰带上。“你要做什么?”
“我所能做的任何事,”阿泰尔说。
——
外面,鹰堡的庭院和花园中都挤满了人,有满身是血的、战战兢兢的从鹰堡中被救出来的市民,还有犹豫的、正在等待其他人给他们下令的低阶刺客。不孕的妇女和医师穿着沾满血迹的衣服、带着供应不足的绷带穿过人群四处奔波着。
在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阿泰尔眼熟的人。没有一个是他能一眼认出来的人。但是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响。他向上跑起来(而不是走),直到他清楚地看到在紧闭的鹰堡大门前进行的血腥战斗。他们面临的军队全是清一色的圣殿骑士,没有其它成员。
(那么,罗伯特没能成功集结到他想要集结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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