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织这么长就行了。”索锁比划着说。
她喜欢围巾在脖子上绕三四圈,厚重的包裹着脑袋的样子,很舒服,很温暖,也很安全。姥姥知道,围巾给她织的就特别长……可也太长了,绕了四圈还可以打结,老吴和大禹看着都说她像驮着粪球的屎壳郎,不协调……那倒也没什么,她暖和就行。可是今年她怕姥姥累着。
“好,就织那么长。”姥姥说,“锁锁,你搬下来住吧。房间都空着,你住阁楼多不好。再说阁楼又不装暖气片,冷。”
“不冷。太暖和了也不好。”锁锁笑着说。
“这老房子,养起来太费了了。”姥姥颤巍巍地说。
索锁没吭声。
姥姥很少说到这个,说到也不叹气,但是最近也已经是第二次提起来,她想姥姥是有话要说的。
“最近9号的房子转手了。就卖给那个经纪了……姓什么来着?说成交价格是八千九百万。咱家单单院子比他们家还多出两百百多平……”
“开价上亿了么?”索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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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寒冷的年华 (九)
她这么问,姥姥就微笑了,说:“要是再来商议,说不定就会哦。”
姥姥伸手摸摸索锁的脸,索锁头一歪,蹭蹭姥姥的手。
“是不是那个蒙经理趁我不在来家里找您谈了?”索锁问。
“没有。在街上偶然遇到,跟我闲聊呢。没跟我提房子。9号的事,是我听居委会的陈老太太说的。”姥姥轻声说。
索锁沉默片刻。姥姥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怕她不开心。她看着姥姥,有一会儿没出声。想一想,好像人家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每次找她,都会碰一鼻子灰……谈不下去当然就会用别的方法。她倒是也不意外。蒙春天看着就精明,事实上更精明。
索锁轻声问:“要是真开到上亿,那个蒙经理也真敢。”
“说的是呀。”姥姥说。
索锁轻声问:“要是真拿到那么多钱,会不会像中了彩票?”
姥姥笑笑,摇摇头,又说:“这房子,留着它是吃钱,卖了它又舍不得。不过……”
“以后要是他再来聊天儿,不要和他啰嗦。”索锁说。
姥姥缓缓地点了点头。
“姥姥,”索锁看着姥姥,“咱不卖房子。您不是说舍不得?那就不卖。我不想您这把年纪还要挪地方。住惯了哪儿就在哪儿……”
姥姥看着索锁,叹了口气,说:“我是不想你这么累,锁锁。我是说过想在这里终老,可是现在那么多居住环境很好的小区,换哪儿住都很不错的。”
“那您去那些小区里看过?给我举个例子。”索锁笑着说。
姥姥想了想。
索锁知道她举不出例子来。姥姥就没怎么走出过这一区吧……她把姥姥身边的毛线团拿在手里揉着。
“我不累。多做几桌顶级席面就来钱了。以前我还是懒,太挑客人。”索锁拉着姥姥的手,微笑着说。
姥姥的手凉凉的,她搓了搓,想让她暖和点儿。
“你怎么会不累。我们守着金饭碗要饭吃。”姥姥说。
“哪儿会那么严重。咱们最大的烦恼不也解决了嘛?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好,怎么舍得就让给别人了?姥姥您想,新主人肯定看不上咱们弄的这样。他到手是要重新装修的吧?到时候地板要掀掉……这老木头这么多年了还保养的这么好,是多少人努力的结果?回头换上全新的呢?外墙,万一不喜欢,贴上瓷砖呢?您见过给外墙全贴上瓷碟子的那张图片没有?咱又不能把协议里写明白保持原状……就算是写了,回头人毁约赔钱,能恢复原状嘛?”索锁掰着手指头说。
姥姥不织围巾了,看着她,笑道:“你这个孩子就是……明白了。你还不去做早饭?”
“这就去做……姥姥,虽然说您要是真动心思把房子卖了,我也没辙。这事儿最后还是您做主。不过您想想,以前挺多挺难为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没什么麻烦了,为啥还要走这步?”索锁站起来,“我去做蛋饼……来碗疙瘩汤好不好?吃点儿热乎的。今天好冷啊。”
“好。”姥姥说。
索锁往厨房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姥姥,说:“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姥姥的身影在暖光中单薄而美好……她看着,心想在她第一眼看到姥姥的时候,其实就莫名觉得好。也许这是世上对她来说仅存的好了……
“我可没打算孤独终老……就是不在这里住,你也得在我身边呢。”姥姥却没看索锁,继续织着围巾。
索锁笑了笑,看看时间差不多,赶紧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鸡蛋饼和疙瘩汤都是简单的食物,她三下五除二就开火了……中间听到外头门铃响,她关了火跑出去开门。
彭因坦拎着东西站在门外,她摆摆手让他自便,跑回厨房的路上往客厅扎了一头,大声说:“姥姥,彭因坦来了……”
她跑不见影儿了,彭因坦才听见姥姥在问:“小彭来了?”
“姥姥,是我!”彭因坦把东西都搬进门才换鞋。
他进门来,闻到香味,顿时觉得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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