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相认了?
方重衣示意可以停了,缓缓往公堂内走去。
侍卫拂开两侧的人群,百姓和官差们自觉退让,黄大人则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他又虚弱地咳了一声,方才娓娓道:“苏棠的户籍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卖身为奴的记录,不知这户部的名册是假,还是你们的卖身契是假呢?”
兴余村的人面面相觑,其他村民不知情,无法反驳,莫氏和户长却是慌张地对望了一眼,吓得面如土色。当初他们就是看小姑娘没着没落,因此特意找户长将人挂上户籍,钻了空子给签的卖身契。如今白纸黑字的名册被韩蕴这般当众念出,每个字都如同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脸上。
黄大人偷瞄世子一眼,心里有了数,手指颤巍巍指向莫氏,摆出怒不可遏的表情:“你们呐……仗着天高皇帝远,做这种欺上瞒下的事,合伙欺负人是不是?!”
苏棠不敢高兴太早,她总觉得事有蹊跷,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世子究竟是谁?为何无缘无故帮她?
她悄mī_mī挪近几步,顺着伞檐往上看,若隐若现的熟悉面容令她心头骤然一紧。
竟然是那天的白衣人?
他……是景临侯府的世子?
“证物,让我看看。”方重衣道。
黄大人连连点头,吩咐官差将公案上的蓝布呈上来。
隔着半步的距离,方重衣将它随意扫了眼,转向莫氏淡淡开了口:“留在排水渠多日,倒还很干净。”
“还真是……”韩蕴也恍然,“前三天落了好几场大雨,泥沙多,这块布卡在里边竟一点泥灰都不沾。”
话中之意再分明不过,黄大人转了转眼珠子,若有所思,时不时用警惕的眼神审视兴余村一行人。
莫氏被他看得背后发毛。
方重衣沉静的目光定格在布料纹饰上,心念一动,找到了关键的漏洞,正要开口,却听一个温软的、小心翼翼的声音道:“能不能让我看看?”
抬头望去,是苏棠。
她站在朦胧的光线里,扶着老人,穿的仍然是那天的粗布衣。当时衣摆被他扯掉了一截,现在已经用另一块布缝补好,因为不是一种布,还缝得歪歪扭扭,看上去十分不搭调。
苏棠见伞下没声音,大约是不反对她,壮着胆子走过去,拿起布闻了闻。
刚刚官差路过身边时,她就闻到似曾相识的味道,凑近更是明显。这味道,每天早上路过巷口都能闻见。
“这布为什么有何叔家的酱菜味儿?”苏棠喃喃自语道。
说到酱菜,难免想到那天酱菜坛子背后的眯缝眼……苏棠恍然大悟,回过身,目光牢牢锁定莫氏身后贼眉鼠眼的人:“我明白了,你拿了人家的布,扔进排水渠污蔑我是不是?!如今只要把何家人找来对质,一切便能水落石出。”
公堂外,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张婆婆闻言也凑过来,赞同地点头:“巧了,没准真是,何力家是做酱菜的,一直用蓝色的布来封坛子。”
这次无需方重衣发话,黄大人便即刻命官差去带人来指认。
“棠棠,没事了啊……”见事态发生转机,张婆婆咧开嘴笑得开心,轻轻拍了拍苏棠的脑袋。
她也露出傻笑,使劲点头,手中紧紧抓着那块布。事态突变,公堂之外的人们议论纷纷,她于喧嚷之中再次抬眸,却毫无防备对上一道视线。
伞檐不知何时被抬起了些,露出俊逸无匹的面容,眉目沉静定定凝视她,眼眸如同黑曜石一般纯净、深邃。
那目光很是清冷,却藏着暗潮涌动的阴鸷,令苏棠打了个激灵,随即又想,毕竟他眼神不好,看人难免要用力些吧?
想到这,苏棠不由地叹息,这么好看的一双眉眼,又是畏光又是看不清……
可惜啊可惜。
还没等何家人到,眯缝眼已经顶不住了。他满头是汗,双腿哆嗦不停往后退,撞上一个面色肃然的官兵,终于忍不住大声嚎哭道:“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被莫大娘指使的!”
莫氏挑起眉毛破口大骂:“说什么屁话,明明是你小子说有个好机会——”
看热闹的百姓们一阵唏嘘,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奚落声不绝。
苏棠暗笑,轻松地挑了挑眉,这就开始狗咬狗了?
“吵什么吵,一个个都别想脱开干系!”黄大人厉声喝道。
方重衣一直在冷眼旁观,良久,轻描淡写开口问:“这般污蔑之罪,刑律又如何论处?”
韩蕴拱手道:“回世子,笞七十,银钱以倍数还之,限期百日。违限不还者,以笞刑或牢狱补替。”
“哦?”方重衣淡笑,“方才,给苏棠定了多少的处罚?”
韩蕴会意,拿出文书默算片刻:“刨去需上缴官家的,共三百八十一两,如今以倍数尝之,莫氏一行人还需偿还七百六十二两,若逾越期限,一日笞十,五日加一等。”
兴余村全体被这笔惊天巨债吓傻,他们就是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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