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晚了一步,韩津无法理解她见的是什么客户,需要那么早起,处事一点人情都没有。
腹诽完毕,心情倒是好了些,韩津开车上路,趁时间还早,到医院去转了一圈。
韩齐深自手术切除肛.门后在身上挂了污管袋,饮食方面能吃的很少,有时进食不畅还会吐出,只得挂起营养袋,导致整个人瞧上去瘦了不少。
韩津进门的时候,韩齐深刚意外拉泄,护工手忙脚乱,戴着口罩一边嫌弃一边又不得不上前清理,口中碎碎叨叨,见到来人探望,才噤声住嘴。
韩齐深半躺在那儿,面色也很不愉,望见韩津才稍有好转,又意外:“这么早过来了?”
“刚好经过,就来看看。”韩津去开了窗通风,折回来在边上坐下,“还吃得下吗?”
韩齐深摇头叹气:“我这身体也就这样了。”
这一年来,韩齐深老得格外快,不复以往的精神意气,只剩惨淡面容,苦涩自咽。
尽管如此,每回两父子见面,韩齐深总还是记挂他的产业,问询最近的营业状况。
韩津大致叙述,即便有不顺心的地方也尽量瞒着,他从医生那儿了解过,他爸这身体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
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土的人,没必要再操心别的事情。
韩齐深知道韩津有刻意隐瞒,但事业已交由他打理,即是信得过。只要不是些大事,他也不去在意,眼下最关心的倒是他个人问题。
“你何叔叔前几天来探望我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他女儿,今年二十三岁,刚从国外读书回来,长得也很漂亮,你抽时间跟她见个面,肯定会喜欢。”
从韩齐深说的第一个字起,韩津就猜到后面会是什么内容,他视线垂下,兴致并不高,但也没出声,已经习以为常。
韩齐深知他无动于衷,顾自己说道:“想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有你了,只怪我那时没时间好好教你。虽然你也还年轻,但是早点成家没什么不好,加上事业你能比我活得更出色,另外你何叔叔那边也会祝你一臂之力……”
“爸!”韩津终忍不住打断,一脸坚定,“我既然年轻,就还有机会自己闯荡,完全不需要靠别人,你这样算什么,是怕我以后有一天完蛋败家,还是怕我将来找了谁丢你以前的脸?”
韩齐深才压下一口气,听他最后那句又提上来,切齿无奈道:“我就知道,你还不甘心忘记。”
“没有忘记那是因为我喜欢。”韩津辩驳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跟别的事情都无关。”
韩齐深低吼咆哮:“你不如算算,我还有多少日子好活,这跟你有没有关系?”
韩津起身站在病床前,“当然有关系,你生我养我,现在换我照顾你,我只管你将身体养好,所以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即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会让自己饿死。老韩,事到如今看开些,你也该把过去的怨气放下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这番话说完韩津就走了,按以前他可能会将话说重些,现在他深知硬碰硬没结果,年纪大的人沟通起来冥顽不灵,尤其是像韩齐深这样硬气傲惯了的,即便还剩一口气也不肯服输。
开车在外面溜了一圈,中午时分韩津回到自己的场地逛了逛,又跟几个朋友约着吃了饭,与平常一样琐碎无波的事情。
到了近傍晚,他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医院护工打来的,韩津蹙眉,接起来问:“怎么了?”
护工说话慌慌张张:“韩先生啊,你父亲现在情绪不太好,跟人吵起来了。”
韩津当即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走,“说清楚,跟谁吵起来了?”
“有个女的来看他,好像有仇一样,一个劲在那儿说,你父亲气得说不出话,你快来看看吧。”
韩津穿衣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整理完毕,开门上车:“你在那儿先看着,有问题叫医生,我马上就到。还有,那个女的你帮我留下。”
同时间的病房内,正如火般交战。
韩齐深冷脸盯着面前的人,目光不善,鼻息间隐着怒气。
林善自始至终站在床尾处,面带笑意地挑衅,她来回走动,又假意叹气:“知道我昨天跟谁见面了吗?”
韩齐深不答,她继续说:“你儿子,这么多年我没联系他,看出来他还喜欢我呢,你作何感想?”
病床上的人捏拳忍气:“你跟他没可能,别妄想。”
“我为什么要妄想?”林善端起假笑,言辞间咄咄逼人,“先不说等你不在,我可以为所欲为,跟他结婚也好挥霍他也罢,那都是你管不到的事情。就算现在我也不怕,你儿子本来就不服你,凭你这样还能控制他的思想,控制他的身体?”
几句话明显戳在韩齐深最在意的事上,他讽刺冷笑:“怎么,那笔钱你花完了,现在又想来敲诈了?”
林善沉着应对,假言假意:“说来多谢你那些钱,我现在过得很好,一点也不缺。只不过听说你没多少日子了,真是风水轮流转,我妈让我来给你带句话,劝你走之前多积点德,不然到时候下面的日子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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