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一道意料之外的低沉男音。
向园脑中轰然炸开,脸腾地烧起来,下意识脱口而出:“徐燕时?”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一笑,嗯了声。
不是跟你的女黑客吃饭去了吗?在我爷爷病房干什么?
“啪!”电话毫不留情被挂断。
司徒明天吊完点滴,上完厕所回来,接过徐燕时手中的手机。两人站在阳台,司徒明天远眺了一会儿,三院后山郁郁葱葱,苍翠松柏,凝露清新。清透的光线落下一地金片,洒在山坡上。光线充裕。
“向园说什么了?”司徒明天问。
徐燕时立他背后,靠着门框道随口说了句:“问您吃了没?”
司徒明天哼唧一声,笑笑没说话,半晌后,转过身来,拄着拐杖慢慢踱回房里,没头没脑地忽问了句:“你俩吵架了?”
“不是,是闹分手。”
司徒明天掀起被子坐进去,挺没良心地说:“分了好。”
“……”
说完又警告了一句,“闹闹脾气就算了,别真把她给惹急了,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这丫头,心特狠,”说到这,司徒明天叹了口气,“她跟她奶奶一个样,心很软,对谁都心软,唯独对她自己,心特狠。要是真把她惹急了,她就是再喜欢你,也得跟你分。管自己痛不痛呢。”
……
-
黄启明是决然想不到,自己来要钱,是这幅光景,向园更想不到,自己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忽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就全然崩塌了。
临下班,她准备去趟银行,结果路上车被人堵了,一瞧那人,还有点眼熟,再一定睛,这不是黄总吗?向园笑眯眯地跟人打招呼,黄启明一手挥开:“去去去,别套近乎,向园啊,咱俩好好找个地方叙叙旧。”
于是就来到了公司附近的大排档,向园说请他吃日料,黄启明表示他不爱吃那些,就爱大排档。向园也只能随他意,到公司附近的一条大排档夜宵摊找了个位置。
大排档顶上一盏灯,暗黄,不太敞亮,但总归能瞧见彼此的面容,这样方便接下来的沟通。
黄启明瞧着这小姑娘是越发漂亮了,来提点那人也没说什么,只说让他来总部找向总,必要时可以耍点小手段,这个向总毕竟是个女人,还是胆小怕事的。后来一瞧照片,这个向总他认识啊,于是二话不说就买了机票,立马找来了。
“想不到你这么短短时间,都成了向总,”黄启明说不套近乎,自己反倒开始了,“不过这么瞧着,你是不是成熟些了,我记得你刚来西安那阵,整个就一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莽莽撞撞的,现在跟人喝酒还吐么?”
向园一挥手,“现在喝得少,你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黄启明见她爽快,也不扭捏,开门见山地说:“年底那批货,咱们年初签的订单,钱都给出去了,你们这会儿要关门,我们当然得拿到货啊,你要么把钱给我,要么年底交货,不然我没法跟领导交代。”
“西安那边没跟你谈?”
黄启明哼唧一声,“陈书辞职了,我现在对接的经理都找不到,谁找我谈?我天天去堵门,也不见得有人搭理我。”
向园一点头,“多少钱?”
黄启明:“三千万呢,我不管啊,这事儿我交给你处理了,要是拿不回来钱,我……”停了一下,说,“我就从你们东和大楼跳下去。”
“您黄总还会拿跳楼威胁人呢?”向园笑得前合后仰,抿了口酒,“当初灌我……”一愣,“我们徐总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怂。”提到那人,脑子便发了疯似的想,心跟空了一块似的,渐渐往下沉,笑意渐渐消散。
黄启明毫无察觉地说:“徐燕时现在做什么。”
“网安首席官。”
向园一点点抿着酒,面无表情地说,好像有些醉了,从坐下开始,她一口菜没吃,光喝酒,情绪很低落。
黄启明就多嘴问了句:“干嘛,徐燕时对你不好?”
“好。”向园有点呆呆地说,“就是太好了,觉得怎么都是我欠他的。”
黄启明摇摇头,小年轻谈恋爱就是麻烦,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矫情!他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被这丫头绕进去了,这丫头诡计多着呢,可得防着点,刚要不耐烦地说我管你谁欠谁,你赶紧把欠我的三千万给还了!
向园忽然哭了。
她这股情绪压抑太久,从老爷子入院那天开始,她脑中仿佛紧紧绷着一根随时会断的弦,此刻也不知是触碰到她哪根神经了,仿佛清晰地听见自己脑海中啪嗒一声,那根弦断了,她彻底失控。
而这些情绪,换作是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徐燕时、家冕、爷爷、或者许鸢、或者赖飞白等等这些人面前,她都无法宣泄,甚至只会更压抑自己。反而,在黄启明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跟他说些不着三不着俩的话,不用担心他追问什么。
然而黄启明只是非常冷静地看她哭了之后,淡定地给掏出手机给徐燕时发了条微信。
很快那边就回了俩字“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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