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进来伺候更衣!”她叫昭娘挑了一件素白色的襦裙,发间略带两三珠饰,提着裙子匆匆往前院去。正在仪门处碰见了长公主。
“母亲,听闻…………”
“别说了,赶紧上马车,进宫去瞧一瞧吧!”长公主打断她的话,由朝夕扶着钻进了马车里头,赵宣晃神之间,广硕台上的哀钟被敲响,钟声像是沉沉的悲鸣,又像是浅浅的啜泣,一圈一圈在整个祁京的上空荡漾开来。
赵宣在哀钟第二声响起的时候一骨碌钻进马车里。
青石板的地面,一如初重生时进宫的那天。宫墙还是一片整整齐齐的朱红色,包裹着四四方方的天。这条路,悠而长,马车的车轮经过之处都发出辘辘之声,一下一下的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到了宫门口,黄德全正守着左顾右盼,他甫一瞧见定国公府的马车来了,抱着浮尘就跑上前来说:“皇上驾崩前…………特地嘱咐奴才在这儿侯着殿下。殿下您快请吧!”
长公主瞥他一眼,迈开脚朝前走,问他:“宫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势?”黄德全张开嘴无力的:“呃…………”了一声,没答话。恭顺冷笑,眉梢高高挑起来,却也不看他,依旧是超前去,良久才说:“我是皇上在世间最为亲密的人了,公公心里可以好好掂量!”
长公主是承安帝的胞姐,虽说后来日益生分,但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亲的。他膝下儿女确实多,但是哪个公主能撑起场面?哪个皇子身后没个外祖家撑腰?只有让恭顺来稳住局面,大祁才永远是君家的!
况且黄德全就算是心里不装着大祁正统,但他总该留意自己的小命吧?他跟随承安帝多年,身上秘密数都数不清,新帝真的能容忍一个这样的人还活在世上吗?
黄德全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这些事儿在心里只过了几秒,便拉着脸凑上来说:“回长公主殿下,皇上驾崩的时候是十六殿下和皇后娘娘陪在身边陪着。皇后娘娘叫奴才进去时…………皇上还有口气!叫奴才来宫门口侯着殿下您。”他停了口。
恭顺又斜着眼,瞧过来。眸色在日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琉璃的光泽,极淡,淡的瞳孔清晰可见。黄德全心底有些发怵:“再多的…………奴才也不知道了。”
“你是不知道,你既这样与我说,那便罢了!”长公主闲闲的别开脸,眼瞧着前头就是昼益宫了,黄德全心里左右盘算,临近门口的时候,着急说:“还有一样!皇上心里属意的人选是十六殿下…………”
长公主没搭理他,径直走进去。黄德全也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只得尴尬的看看赵宣的背影,跟着进去了唱喝道:“恭顺长公主到————!庄姝郡主到————!”
里头哭哭啼啼的声音瞬时小了一阶,齐齐福礼说“各位娘娘,公主,皇子殿下万安。”
长公主上前托时皇后的手,半曲着膝盖行平礼道:“皇后娘娘安好,我在外头就听见哀钟了,娘娘节哀。”
“本宫心中着实悲痛,皇上这一下午都好端端的同小十六说着话,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呢?”时皇后眼中含泪,只是碍着皇后的身份,轻易哭不得。
与她不同,打一进门开始,就瞧见佟瑶贵妃趴在床边梨花带雨的哭着。还有几个妃嫔,不敢同她挤,就跪在较远的地方拿帕子抹脸。
长公主皱眉,拉着时皇后走到外面说话:“皇上,留遗诏了没有?”
☆、第119章新帝
一百一十九、新帝,幼帝
“长公主为何这般问?”时皇后心中略生警惕,她小心的琢磨着恭顺这话里的意思,打了个太极说:“皇上驾崩前可否留有遗诏,需得问黄德全才是,本宫一介妇人,不敢干涉。”
她回头朝屋内瞧了一眼,等着长公主的下文。皇上刚刚驾崩,这个时候,长公主气势汹汹的进宫,劈头盖脸拉她出来,目的尚不清明,要小心处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将君缪过道自己名下,为的就是这个皇位!
恭顺嘴角撇开来,不急着回她的话。她信步朝外慢慢走着,听了几声哀钟,才回头对时皇后说:“皇上才去,娘娘未免戒备太重。”她转了个圈又走回来,站得里时皇后远了些:“皇上他弥留之际娘娘就陪在身边,要说皇后娘娘您半点内情不知,我真是不大相信。”
抬头看,天色渐渐暗淡,夜幕将至,一群人还在屋里哭哭啼啼的不得歇。赵宣在殿内,瞧着个个都哭花了妆,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位份低的是哭自己大好年华,荣华富贵没有享道,反要落个孤寡终身,老死宫廷。位份高,膝下没有皇子的,是哭自己余生可悲。承安帝在时没有人能动她们,现在皇上一崩,新帝的母后,绝不会放过这些曾经给自己下绊子的女人。
赵宣看着龙床上,双目紧闭,唇无血色的男人。他那件明黄色长袍下的躯体早已瘦骨嶙峋,肉消皮松了。容貌苍老的险些要叫人认不出来。短短一年的光阴,竟能讲一个帝王摧残蹉跎至此吗?
犹记往昔,承安帝还是青葱的少年帝王,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心怀鸿鹄。时常将自己架在肩头,满皇宫的转悠。可时光转瞬即逝,旧时情景在脑中走马观灯似得反复上演,就像是一场春秋大梦。如今醒了,所有人都醒了。赵宣定定的看着承安帝,他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但是,此刻赵宣心中平静的吓人。像结了冰的湖面,任尔如何也搅不乱这一池死水。心中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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