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觉得难过,依旧满心的愤怒。
“别再跟着我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继续前行。一个打伞的孩子走出来,到她面前,把伞递给了她。她怔了下,视线追随过去,街边一位妇人含笑牵起孩子的手,转身往巷子深处去了。
她看到这幕愈发的难以自持,手里捏着伞柄,艰难地蹲踞下来。想起小时候和瓦坊里的其他孩子一道玩,春渥怕她吃亏时时护着她。张开两臂将她罩在腋下,常被那些孩子取笑,背后管她叫鸡签。
不敢回忆,越忆越伤痛。手脚冻得没有了知觉,略缓一缓,再站起来,发现他挡在了她面前。
“够了。”他试图去碰触她,“跟我回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不管发生了多少不愉快,都忘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她苦笑了下,“忘得了么?何必自欺欺人!你我的缘分只有那么一点点,消耗完了就应该分开。”
她格开他的的手重新上路,背后传来他扭曲的声音,凄楚喊她皇后。
她恍若未闻,他低头站在那里,清楚看见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落进了积雪里。
这场变故是她的灾难,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看不见的对手挑选了最好的时机,选在冬至当口,罪行淹没在笙箫金翠下。他几乎马上就能反应过来是离间,与绥交战,乌戎是第三方,贵妃想登后位,才会使出这样狠辣的招数。
录景撑着伞转头望了眼,低声道:“天寒地冻的,官家回宫去吧,这里有臣,臣来护送圣人。”
他摇了摇头,“到后省挑几个精干人,即日起控制贵妃的行动。暂时不能将她怎么样,却也不能让她那么逍遥。”想了想又问,“崔竹筳近来可有动静?”
录景道:“这人奇怪得很,圈子狭小,与同僚也没有什么交集。每日上值便上值,下值回去,半路上买些酒菜独自吃喝,到家倒头就睡,平常连登门拜访的人都没半个。自他入汴梁到今日,整整六个月了,未发现可疑行踪,想来不过是个恃才傲物的书生罢了。”
他皱了皱眉,崔竹筳随秾华入宫后他觉得有可疑,便一直派人盯着他。如果真的有备而来,不与外人接触是不可能的。然而六个月平平淡淡毫无蛛丝马迹,若不是盯错了人,就是太强大,能够逃过暗哨的眼睛。
他现在脑中一团乱麻,好多事情顾不上。战事吃紧,因为入了冬,南方阴雨连连,人马被困,粮草和药物紧缺,朝廷面临不少困难。现在她这里又出了事,其他一切都好应对,唯独她,简直让他心力交瘁。这种时候她听不进他的话,他心里也清楚。她难过,让她发泄,总有冷静下来的时候。但她对他的怨恨只怕不会减少了,他确实有错在先,如果没有让她出居瑶华宫,乳娘便不会在宫外遇害。太多的巧合促成这个结局,冥冥中注定了,悔之晚矣。
他按着胸口频频咳嗽,刚才那下撞得不轻,险些撞碎他的心肺。录景在一旁替他打伞,搀住了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反正看穿了情字苦,连官家这样的人都难以幸免。
他们依旧落后几步跟着,她在一片风雪里,身影浅淡,需集中注意看紧,否则眨眼便会消失似的。
终于进了山门,金姑子和佛哥在殿里等候,见她回来忙迎上去。她腿脚酥软,几乎站立不住。她们将她扶进寝殿,她唯恐再看见他,嘱咐她们把门关好。
阖上门扉时看见今上气苦的脸,金姑顿了下,还是插上了门闩。佛哥给她擦洗换衣裳,捧了手炉给她暖在怀里,追问:“怎么现在回来?春妈妈呢?”
她们一问,她冻僵的脑子又活过来,眼泪簌簌往下落,悲声说:“没有了……春妈妈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金姑子手里的茶盏一个闪失打得粉碎,“死了?”
四个人相依为命,突然缺失一个,顿时没有了主张。佛哥哭起来,“怎么死了呢,为什么会死?早知这样,那日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春妈妈……官家怎么这么狠心,春妈妈没有作奸犯科,为什么要这样待她。”
三个人抱头痛哭,似乎这样才能温暖寒夜里冰冷的心。
班直将瑶华宫团团围了起来,风里隐约传来柴禾燃烧的哔啵声响,金姑子透过窗上间隙往外看,官家还站在檐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冲她们比了个手势,金姑子站起来道:“索性取他首级,给春妈妈报仇!”
秾华自然不许她们这么干,“死了一个又一个,都保重自己吧!你们未必能要他的命,反倒会招来班直扑杀,太危险了。”她躺下来,把被子包在怀里,喃喃说,“我很想回建安,那里有我的家。既然两国已经开战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价值。”
“那我们就回去。”金姑子说,“不要留在这里任人鱼肉了,公主还年轻,难道遵他的旨意,做一辈子道姑么?”
几乎很快打定了主意,她们都是绥国人,再留在敌国的土地上,对不起满腔的热血。去别处呢,乌戎的口音和她们不同,只怕会被乌戎人当俘虏抓起来。还是回绥国,与故国共存亡,死也死得其所。
计划要进行,得一步一步来。可能要静待两日,官家若不走,她们就无法脱身。秾华道:“你们回去歇息吧,不要想其他。暂且按捺,等这里防守松懈了再图出路。”
金姑子和佛哥颔首应了,从殿里退了出去。迎面遇上官家,他还在那里,泥塑木雕一样。她们勉强纳了个福回身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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