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禾转身欲走,然却看见另一侧似也有人走来,卓画溪心下着急地看向季雪禾,“季雪禾。”
季雪禾心领神会,手一把轻擒卓画溪手腕,一个起身带着他们飞跃置一侧屋檐之上,高屋为道,离开了衢县。
当回到衢县外的荒野一片时,卓画溪依旧心绪难宁地说道:“阿莫说今夜他们都会死,那些人,那些孩子。”明知晓阿莫的计划,然而卓画溪却心中没有任何理由与借口去将这一切告知于徐老三。兴许因为在心之深处,她也是如此迫切地想要那些人得到惩罚。
“我无法想象到她这些年的生活究竟是怎样,”卓画溪的声音依旧是止不住的颤抖,“我看到的只怕只是一切真相的一角零星罢了。本应当救死扶伤的医者却竟然能做出如此勾当。他们怎能如此?”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再寻常不过了,”比起卓画溪的心绪波动,季雪禾面色更显镇定,“许多事物,你所见不过是表面。纵然从他人口中得知所谓的真相,又怎能比得过自己亲身体会以后之感。”
“一开始,我当真以为徐老三是善人,只觉得阿莫为人怪异,”回想之前事情,卓画溪只觉得一阵讽刺,“若无你,只怕我如今也是与阿莫一般了。”
“这只能说恶人总愿将其坏藏匿于所谓善的皮囊之下。”
听着季雪禾的话,卓画溪渐渐抬起眼眸,“所以你一开始便知道这一切有猫腻?故而才会与我言那些听似奇怪的话语,才会在徐老三给你所谓草药时有所戒备,才会将那些药涂抹于徐老四身上。”说到这里,卓画溪语气低了下去,“徐老四……”倘若那些草真的与阿莫所言是无可解的剧毒,那么徐老四岂非注定命丧黄泉?
听着卓画溪渐低下去的话语,季雪禾的一双薄唇略带轻快之意地问一句:“姐姐可是怪我杀了你本该命中的夫婿了。”
天色近黄昏时,寻了一路不曾见到卓画溪影子的徐老三回到院中时脾气看得并不好,“这人哪去了?”他不觉得卓画溪一女人带着孩子,与那早已中毒的男人能出得去衢县。然而在衢县内搜遍了每个角落却都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回到屋内时,徐老三看着安静坐于一侧缝补衣物的阿莫,几步走上前,“翠娘,你可见过那个女人?”
然而阿莫却如同听不见一般,手中依旧一针一线缝着一孩童的小衣裳。徐老三正欲将她拉起逼问时,却听见老徐娘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传来,“老四!”
“怎了?”老徐娘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将徐老三引了去,待他走到床前时,看得原本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徐老四的双目依旧闭合,不同的却是他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种宛若砂石墙灰的苍白无力,一些地方更泛起淤青块块。“老四?”徐老三愣住片刻,伸手碰了碰徐老四早已冰凉僵硬的身体,方才手臂颤抖着一点点移至徐老四的鼻下,停顿等等,继而整个人往后一摊,神情如同见了鬼一般失魂落魄,“娘……老四,老四……没了……”
“老四……我的老四啊!”
听着老徐娘呼天抢地的痛苦声,一侧安静坐着的阿莫嘴角不由得挑起一抹笑意的弧度。还差一点,她就能亲手缝完自己孩子的衣服了,倘若是孩子能穿上,定是天下最好看的。她看着手中的小衣服,眼神中注入久违的柔情。
“老四……老四……”虽然徐老三心中也是悲痛欲绝,然则其更知晓若是因哭声而引来了妖魔可要如何是好,只得轻拍着老徐娘的肩,“娘,别哭了……您还有我……”
懂事的二丫也围在老徐娘身侧安慰着她。
夜色在悲痛中一点点来临,哭累了的老徐娘昏睡了过去。夜晚再一次变的静悄宁和,如此安宁的时辰,地铺之上的阿莫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至门前,手中握着那把铜锁的钥匙。
钥匙缓缓插入锁孔,旋钮伴随的声音皆带着一种名为自由的韵律。
铜锁被打开的动静惊扰了梦乡中的徐老三,他迷糊睁眼时所见到的便是一缕月光照射进屋,与站于院中的阿莫的背影。
“你做什么!”看到阿莫竟如此地开了门,徐老三急忙爬起,冲至院中,“你疯了!你想死?!”
“我看见我的秦郎了,”阿莫嘴角带着从未露过的笑意看着徐老三,那笑容甚美,美过天边月色如诗如画,“秦郎,他来找我了,来接我了。”说着,阿莫伸出手。
看着阿莫如同中了邪一样,徐老三顺着阿莫伸出手的方向看去,这才看见在敞开的院门口,早已聚集了几只蛊尸,而其中的一只半张脸已被啃噬的丝毫不剩,他的右腿更是如同跛了一般的弯曲变形。
“秦郎,你来找我了,你真的来找我了,”纵然如此,阿莫依旧认出了秦郎的模样,她眼中带着经久不衰的记忆,一手紧捏完成的婴孩小服,一步一步走上前,“秦郎……是我,我是阿莫……你的阿莫……你看,我们孩子的衣服……好看吗?”
“啊——”
“救命啊——妖魔!妖魔!”
那一晚,蛊尸的身影遍布衢县的每个角落,将每一处的罪恶均用鲜血洗涤。那一夜的喧闹盖过年中的热闹,也将一切的怨恨与心碎皆埋葬在黄沙之下。
只留下站于山丘之上的卓画溪,面向着风的方向似看见一处的火光照亮了天空得漆黑,渲染了星辰得晦暗,温暖了井水得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是剧场的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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