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未一听就知道荀大义将人扔进了护城河,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只是面上不显:“各位官差,你们应该知道司无正不在府上,若捞上来的当真是司家的人,我也无法辨别。”
官差们想了想,告辞离开了,倒不是他们不尽责,而是护城河里一年到头淹死的人太多,就算有线索,辨认起来仍旧不容易,况且这还是兵部侍郎的府邸,倘若死的真的是司家的人,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于是司有成的事儿不了了之,倒是荀大义难堪了许久,一直跟在清未身后道歉。
他并不生气,只是无奈:“不是说了让你把人埋掉吗?”
“我……我想着扔河里是一样的。”荀大义支支吾吾,“小公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清未闻言,没脾气也被硬生生气了出来:“你这是撺掇我谋财害命,再弃尸荒野?”
“不……不不!”厉鬼连忙摆手,跟在他屁股后面可怜兮兮地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荀大义问的问题,清未也在考虑,他们虽然把司有成的r_ou_身处理掉,但如何安顿两个小娘子却是个大问题,若是给些盘缠让她们回沛县,也不知道她们乐不乐意。
清未在这头正思考着,裴之远从外面匆匆回来,神情慌张。
他心里咯噔一声,脚底板直蹿凉气:“战况不好?”
裴之远摇头,捏着信不敢给清未看,他一把将信抢到手中,颤抖着展开,只见信开头寥寥几笔带过战况,大多都是捷报,但是后面的文字内容却是和“八皇子”有关。信中说八皇子因为力战突厥多次受伤,如今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希望朝廷尽快想办法,派兵支援,或是调换将领,以免日后主将不测让贼人钻了空子。
院内两鬼一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清未身形摇晃,闭目养神许久才寻回神志,他将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深吸一口气:“你们告诉我,司无正是不是为了救我,才……”他没把“死”这个字眼说出口。
明明自己都是死过的人了,也见过那么多孤魂野鬼,可换到司无正身上,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荀大义反应最快,刚要回答就被裴之远拉住。
可惜他们的小动作被清未看见,他藏在袖笼下的手握成了拳:“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我昏迷时虽然口不能言,耳朵却能听见,司无正说得每一句话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心底。”
“他是如何将我死而复生的,我都知道!”
眼见清未红了眼眶,裴之远叹了口气,斟酌道:“司大人实在是……不想让你死。”
“他有多不想让我死,我就有多想要他活着。”他直言,“你们也别替他隐瞒了,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二鬼被清未的话震住,互相对视一眼,终是把事实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原先清未并不知道司无正在夹竹桃树下做了什么,如今听闻竟是用心血来换他的命,登时泪水连连,捂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荀大义说完,见清未难过得厉害,心里也不好受,刚巧天下白从卧房内蹦跶出来,厉鬼就将公j-i抓来递给他:“小公子,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清未抱着公j-i小声啜泣,天下白凑过去啄了啄他的腮帮子,有些焦急地扇动翅膀。
“好。”他勉强打起j-i,ng神,哽咽道,“既然他把命分给了我,那我就还给他。”
谁料此话一出,荀大义和裴之远都大叫不妥。
裴之远急得满头大汗:“小公子,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
“不管是救谁,都会伤害你和司大人中的一个。”荀大义点头附和,“我们决不能做这种事。”
厉鬼直言:“当初司大人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们要照顾你,如今你好不容易醒了,难道还要我们亲手结果了你的性命吗?”
一番争辩下来,清未不再提救司无正的话,他抱着天下白说累了,在二鬼担忧的注视下走进了书房。其实清未松了一口气,不为别的,就为方才荀大义义正言辞的说辞。他并没有被劝服,而是听明白了另一件事——若要司无正活着,他就得死。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清未的命是真的可以还给司无正的。
晚些时候,司有成的小娘子来书房见他,说是打听到城中一处酒楼招歌姬,她们想去试试。这年头女子当歌姬是常事,稍微大些的府邸中也有专门培养女子为歌姬用来享乐的,清未听了不置一词,就让荀大义拿了些银子给二女。
“你们若是有困难,还可以回来。”
二女却不像是想要回来的模样,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两个小娘子前脚刚走,裴之远后脚就进了门:“公子,她俩大约是不会回来了,我刚刚听隔壁的下人说城中有乐坊许她们银钱去卖唱,出价极高。”
如此一来不仅是不会回司宅了,怕是连曾经的夫君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也好,清未无所谓地笑笑,去乐坊还省得他为二女的归去c,ao心,且皇城中的乐坊都是正规生意,就算小娘子人生地不熟,也不会落到被人欺凌的下场。
一时间各人似乎都有了归处,只清未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不断飘落落叶的夹竹桃树愣神,自从得知自己是由树芯幻化而来,他就看那树分外亲切,有时甚至在发呆的间隙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枝叶的摇晃,仿佛站在院中的是他本人,而非毫无知觉的树木。
天下白扇了扇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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