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准備開印刷廠?” “嗯哼。”江以南虛應道,往他杯裏加幾顆冰塊,添滿了美酒。 對於他決定的這個方向,古問鳴相當疑惑,問:“印什麼?”江以南萌生興致了,貌似很喜歡這個問題,他將酒杯放下,用紙巾擦幹淨雙手,淡灰色的眼眸閃爍著昭然若揭的雀躍和野心。 “這個可以和你坦白,”他說,從錢包中抽出兩張嶄新的紙幣,整齊地擺在桌上,“這玩意兒。” 答案簡單得不用多想,只是古問鳴陡然沈默了。片刻之後,他對上江以南眼神中深藏著的陰沈,格外鄭重地說:“小南,我是過來人,我是真希望你走正途的,如果可以,現在就回頭,還來得及。” 面對古問鳴發自內心的勸阻,江以南所做的卻僅是投以蠻不在乎的神情,“叔,你知道嗎?我剛剛拿給酒店大堂的幾疊鈔票,裏面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印的。”他得意地輕笑著,聲調有些虛浮飄渺,“我們在這上面費了不少心血,所以當那些紙順利通過驗鈔機時,我就愛上了那種感覺,那種聽著它們在驗鈔機跑過去的感覺,很舒服。” 意識到他不是一般的膽大妄為,也聽見他說出這上癮般的描述,古問鳴一言不發地將自己完全拋進沙發裏。他靜靜凝視了天花板好半晌,隨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煙,看也不看便扔給了對面的青年一根。 江以南傾著上身越過茶幾為他點煙,順手把煙塞在耳後,及耳的黑色發絲正好蓋住了它。 “叔,這打火機送給你。”他說,將手裏的銀制打火機遞給古問鳴,“本來這東西是過不了安檢的,我托朋友另外找路子給我帶過來。” “謝謝。”古問鳴深深地抽了口煙,他接過這個別致的打火機瞧了瞧,隨意地就和手機一起放在桌面,最後閉上了雙眼休憩。他沒有仔細翻看。 這個打火機估計造價不菲,它的表面鑲嵌了碎鑽,而在頗不起眼的角落用極小的字刻著東西。那似乎是一個人的稱號,竟取了這樣的一個名字,這樣的一串字母:in,該隱,根據聖經中舊約篇的記載,他是人類史上第一個殺了自己親人的人。該隱因為嫉妒,最終親手殺了他的弟弟。 ※ ※ ※ ※ 夜色深沈,他們拿著酒杯坐在露台的地板上,吹著徐徐的夏風,欣賞著城中難得清晰的星空,聊著他們的故事。 今晚上真的開了不少瓶酒,他已經很久不曾試過喝這麼多了。古問鳴一直聽著江以南講述這幾年來的經曆,聽著他講這麼多年在國外的經曆,講他怎麼努力適應那邊的生活,怎麼努力用功讀書,怎麼學會察言觀色,怎麼應付那些本國人的擠兌,甚至是怎麼用武力來保護自己。總結起來也沒什麼大風波,好像很平常。 他面容含笑地望著身側的青年,沒有任何評論,也尊重地不去探究他話裏的真實性,不在乎這些描述的合理性,僅僅是專心地傾聽,偶爾給他幾句需要的安慰和鼓舞。 “在外面生活很艱難吧,自己一個人。”古問鳴以悵然若失的語氣說著,他的俊目眺望著欄杆外無盡的天穹,那樣漆黑遼闊,那樣危險。“可怎麼走得那麼幹脆?這些年從不回來?” 江以南笑得有點兒懶意,他微轉過臉,直接望進了古問鳴已經彌散著醉意的雙眸,平緩地道:“我無數次想回來,真心真意想回來,可能在你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但對我來說不是那麼輕易。”他低頭開始把玩指間的一個硬幣,帶著漫不經心的態度,“這世界不是讓我想怎樣就怎樣的,再說我也不是阿耀,他不論任何事都有個人站在背後給他頂著,任何事都有個人心甘情願給他扛起來。” “是你教會我的,教會我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我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我從來都不想死,我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所以我除了變強之外,不會有別的選擇。” 還不到徹底醉酒的地步,他捕獲了江以南藏在平靜的話語底下的絲絲冰冷,這不是愉快的話題,也許該盡快終止,否則會偏移到禁忌的地帶。古問鳴沒有逃避,他只是漸漸坐直起身體,背後貼著涼快的玻璃門,低垂的目光落在了江以南被衣袖擋住的左手臂。 “想看?”順著他的焦點,江以南很是體貼地問道,他收起銀幣解開了手腕處的扣子,並且在將衣袖撩起的那刻間,他頗為無奈地補充道:“就因為這些鬼東西,害我從沒穿過短袖,大熱天也一樣,否則總會有小鬼被嚇哭。” 酒精征服了他的行動力,古問鳴默許了江以南的舉動,於是讓他連酒杯都打翻的畫面無情地撞進了他的視野──在江以南的左臂上密布著幾十條不平坦的疤痕,他幾乎整條手都曾被割的到處是傷,深可見骨,即使相隔了好幾年,那些猙獰得猶如毒蛇的疤依舊清晰可見。 這之後他們的視線沒有半點交集,兩個人都各自沈默著。 溫熱的夏風迎面撲來,拂動了他們周圍凝結的空氣,可是,這風怎麼吹不散古問鳴嘴角那絲勾出的苦笑,它藏得那麼深,“小南,你手上這些疤,估計就是我為你上過的最寶貴的一課,對吧?”他自嘲般說著,總是沒有對上江以南的淡灰色的眼眸,只是輕輕地將坐在身側的青年攬進了懷裏,讓他的臉頰靠在了自己的肩頭,右手也不時撫順他細軟的發絲。 “利益是把你們聚在一起的原因,也是隨時會讓你們決裂的動機,這裏面任何人都可能因為任何原因而出賣你。假設你不打算回頭,那你就一定要記住,在這個世界裏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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