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把子弹挖出来。」他耐心的解说。
「现在,我替你打麻醉,但麻醉药通常要等五到十分钟之后,才会完全生效。你失血太多,我得尽快动手术止血,所以无法等到药效完全生效。」那就代表着.她必须在痛觉尚未消失时,就承受手术的剧痛。为了活命,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只能同意。「你、你动手吧……」黄医师点点头,将针头扎入她的肩,然后抬起头来,告诉始终没有离开的黑仲明。「先生,你可以把手移开了。」黑仲明面无表情,将沾满鲜血的手移开那条绑在她肩上、临时充当止血带的昂贵领带。如今,那条领带已经染满她的血,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黄医师拿起医疗用具,剪开了领带,在仍汨流未止的鲜血中,稍微切开伤口,然后再把伤口撑开。
当手术刀划下的瞬间,牡丹紧咬着唇,强忍着那阵剧痛,一颗颗汗珠,很快从她的额头冒出。
原本,她还忍受得住。但是当那个医生用钳于撑开伤口时,她的忍耐已超过极限,那阵疼痛让她失去理智,甚至握紧拳头,想要攻击加重她疼痛的医生。
黑仲明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另外一边上床来,用染血的大手,牢牢握住她已经抬起来,预备攻击的小手。
「别这么做。攻击他,不会让事情更好过,只会让他花费更长的时间。」他的指掌,抹去她额上冰冷的汗,黑眸注视着她。「现在,你必须忍耐。」忍耐?说得倒简单!
那个正被医生拿着锐利的钳子,在伤口处翻搅寻找的人,又不是他!
当那冰冷的钳子再次开始搅动时,牡丹抽了口气,浑身冷汗直冒,因为可怕的疼痛,她的身体整个弓了起来。
「别动。」黑仲明迅速伏低身体,用另一手压着她着肩头,不许她动弹。
牡丹急速的喘气,几乎要昏了过去,被箝制的双手,反过来紧紧抓握住他的手,才能阻止自己攻击正在拯救她的医师。
可是,好痛。
她失去血色的唇,轻轻颤抖着。「还要……还要多久?」黑仲明的眼里,眸光深浓。他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床边,正专心在找寻子弹的医生。
「尽快。」他下令。
「我知道。」黄医师连头也不抬,继续翻找着。「子弹碎了,还有两块碎片,你压好她。」冰冷的钳子,再次伸进了伤口深处,一次次搅动着。她痛得流泪,倒抽了口凉气,在泪眼蒙胧中,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黑仲明注视着眼前极力忍着痛,却颤抖不已的牡丹。他也被子弹打中过,知道那种疼痛有多么剧烈,有太多的男人,在这样的剧痛下,也会挣扎喊叫,而她却即使咬破了唇、流下了泪,仍旧不曾喊过一声痛。
深陷在痛楚中的她,屏住了呼吸,用小小的手,紧紧握着他,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肤,疼痛的震颤,一次又一次从她冰凉白嫩的小手,传入他手中。
那既坚强又脆弱的模样,莫名的牵动了他。
「叫出来,那会让你感觉好一点。」他开口说道。
那句话,几乎算得上是安慰。
这么残忍的男人,也会安慰人?
牡丹喘息的看着黑仲明,眼睫上沾着泪水。
她痛恨自己此时此刻的软弱,痛恨自己像菟丝花般,只能依附着他。但是,她却无法松开手,仍旧握着他坚定温热的大手,像是溺水的人,握着救命的浮木。
力量,仿佛透过他的手,慢慢传导过来。
她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她失血过度所产生的错觉,但却依然无法放手。当另一阵刺痛穿透伤口时,她痛得抽措,哭叫几乎溜出口中,却在最后一秒,又被她强行忍住。
这个顽固的女人!
她勇敢、柔弱又痛苦的表情,教他心口再次一抽,却也让他恼怒了起来,失去赖以维生的平静。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颗子弹?」他捧住她的脸,暴躁的质问,想要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这个问题,让她心惊胆颤,几乎连呼吸都差点停了。
「我……没想……」她冷汗直冒,颤着声,断续开口。
「我不相信。」他看着她,冷笑着。「你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救我?」「我不……我不知道……」她愈来愈慌乱。
「告诉我。」他压着她,黑瞳黝黑,再次逼问「为什么?」他的逼问,让她惊慌。
为了任务!
为了任务!
只是为了任务!
她在心里呐喊.却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麻醉药开始发挥作用,但她却抗拒着药力,知道自己必须找个理由说服他,千万不能让他起疑。
意识就要散去,她极力支撑,颤声回答。
「因为我需要……需要钱……保障我的未来……你如果……死了……我只能回……回去……回到夜总会去……我……我不想再回去了……别的男人……不一定会比你更好……」他并不相信她所说的那些理由,女人或许爱钱,但没有一个女人,会愚笨到为了钱而付出性命。
但是,他没有质疑她,也没有再逼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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