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育婴堂统一蓝布衣服的几个孩子站在桌旁,一个个疑惑地瞪大眼睛,抬着头看站在桌旁发着呆的林杭景,异口同声地道:“林老师,林老师……”
林杭景被那几个小孩子唤回神来,低下头才发现那宣纸已经脏了,才知道自己竟是又走了神,却再也没有了写下去的精神,转过头来对那几个孩子道:“一会儿就该上早课了,你们先去吃早饭好不好?”
那几个孩子极乖巧的点头,林杭景才刚把毛笔放下,就听得门外传来门房老爷爷的喊声,“林老师,报纸我给你买来了。”
林杭景听得那一声,心就怦怦地跳起来,慌走出门去接报纸,才刚将报纸拿到手里,就看到报纸上用大标题写着“新平军纪案:颖军第27旅旅长哗变!”林杭景的脑子“轰”的一下,眼前竟然是一阵眩晕,仿佛不认得那报纸上的字了,好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看那报纸上正文写的内容竟是——
陆军独立第27旅旅长因触犯军纪害怕严苛军法处置,率领亲随连夜袭击萧北辰所在的临时指挥部,双方都死伤惨重,萧北辰侍卫长绍振鹏更是被当场打死,颖军总司令萧北辰生死未明!
那一下便好似是她的生死瞬间,报纸上的“生死未明”二字如钉子般狠狠地刺到她的脑海里去,林杭景的脸色一片发白,手指更是不住地颤,一旁的门房老爷爷看着林杭景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连声道:“林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林杭景丢掉那份报纸,也顾不得说什么,转身便跑出了院子,那街上到处都是报童卖报,以“新平军纪案”为噱头,高声吆喝叫卖,林杭景连买了十好几份报纸,几乎全都是一样的内容,她脸白如纸,六神无主,才终于从那一沓子报纸中找出一张来,上面写的是颖军总司令萧北辰探视受伤的士兵,一看日期也是今天。
林杭景只觉得心中一松,便是全身一阵虚软,几乎站立不住,孤零零地坐到了街道一侧的椅子上,只能用力地攥紧了那张报纸,耳边却只有一个声音——他活着!
那早晨的冷风一阵阵地吹来,街面上全都是看过被丢弃的报纸,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响,雪白的杨花乱了人眼,自顾自地乱飞着,她孤独一人坐着,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就好像是小时候有一次,她闹着就是不肯写毛笔字,母亲说再也不要她了,她害怕得要命,吓得一个人在书房里一面写毛笔字功课一面小声地哭,后来,母亲推开门来找她,她才知道,母亲并没有走,她并没有失去,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吓唬自己,然而就是这样,看着母亲走进来,却让小小的她哭得更凶起来,就好像是受到了满腹的委屈,为什么要让她这样提心吊胆?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害怕难过……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周围是陌生的人来人往,车辆更是来来去去,城外竟隐隐有着炮声一阵阵地传来,过往的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一种紧张骇惧的表情,然而这个世界是空旷的,那些飞舞的杨花是乱得,耳边传来的一阵阵声音是陌生的,唯有报纸上的那个人,那个强取豪夺整整要去了她半生的人,却在此时此刻,是唯一与她息息相关的,两人之间那宛如宿命般的悱恻纠葛,她只以为自己的心里留下的是那些恨,却原来才知道,这样的年年月月,bō_bō折折,他早就烙进了她的生命里,悄无声息,却又根深蒂固!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锁】
彤云低锁,故园秋风
副官郭绍伦整张脸都趴在了那扇双扉门上,透过那小小的门缝看着里面的情形,见萧北辰确实是吃下一碗面了,这才放下心来,回过头便见那些个侍卫官都笑,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极不雅观,忽见一个卫戍从刚刚临时加设的岗哨处奔来,对郭绍伦敬了个礼道:“报告郭副官,叶处长要见……”郭绍伦一脚便踹了过去,当场怒道;“现在就他妈的是有天大的事儿,也得让总司令把这一碗饭吃完!”
他这样的一声才落,就听得门内传来萧北辰的声音,“有什么事?!”郭绍伦也不敢隐瞒,只隔着门板道:“报告总司令,叶处长说要见你。”
庭院里依然是安安静静的。
萧北辰笑一笑,对林杭景道:“叶盛昌是个有名的难缠,我得回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儿。”林杭景“嗯”了一声,看他站起来,她也站起来,雪青色的衣裙随着那庭院里的晚风轻轻地摆动,他道:“外面风冷,你快进屋去。”
她也不说话,嘴唇微微地抿着,竟似犹豫的样子,他转身朝外走,伸手去推那院门,忽听得身后传来她轻轻的声音,“我跟后院的婆婆学做了荷叶粥,我……我明天做。”
那样温婉的声音便如晚风般沁入心脾,透着丝丝的清凉,他的身形顿了顿,回过头来看她,夜凉如水,她静静站在葡萄藤架子下,眼眸宁静透彻,他望了她片刻,只点点头,轻轻地笑道:“哦,那我明天来吃。”
她看着他走出去。
小小的双扉门依然是半掩的,门外传来汽车开走的声音,是他走了,周围更是寂静下来,她似乎站得累了,默默地靠在那廊柱上,听着葡萄藤架子上的叶子一晃一晃地沙沙作响,她抬起头来看看那扇掩起的门扉,就那么望着,唇角不知不觉间弯起,竟是柔柔的一笑。
萧北辰却再没有来过。
那样久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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