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的床上,周氏仍旧昏迷不醒,她身上出着冷汗,不时呓语着,睡得极不安稳。夏浅汐一刻不歇地照顾她,喂药擦身,一夜未曾阖眼。天色微明时,她有些撑不住,在子栗的劝说下,去隔间歇了一会。
她刚迷糊地入睡,就梦到周氏穿戴齐整安静地躺在棺椁中,挂满白幡的灵堂阴风阵阵,把她身上雪白的孝衣吹得簌簌作响。
“娘!”夏浅汐大叫一声惊坐起来,抚着胸口重重喘着气,额上细汗密布。她环顾一圈房内的摆设,又瞅瞅自己身上的衣衫,才恍然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她揉揉眼角,挪动身子下了床,刚走到门边,管事就在外边急促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小人打听到,京城百里之外的碧云山上有人发现一株千年红参,据说被有经验的农户看过,确为百年难遇的稀世之宝,若能买来此参,夫人的病情很快就能好转。”
“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买来。”夏浅汐喜从中来,眼底光华闪烁,仿若日光透过云层,心也被照得敞亮了。
“只是,找到红参的人是个泼皮无赖,他坐地起价,谁出的价钱高,他就卖给谁,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闻讯赶去碧云山了。”
“如此。”夏浅汐心思急转,眨眼间便有了主意。她立刻吩咐子栗照看周氏,让子姝去绸缎庄查看新货,又向管事道,“事不宜迟,给我多备些银钱,我亲自去碧云山一趟。”
“是,小姐。此去碧云山走水路最快,这个时候还没有到那里的船,小人会尽快安排。”
一个穿着粗衣短褐的小厮担水路过,听得此话,上前作揖道:“小人的家就住在碧云山下的桃花村,正巧小人今日要回家,可顺道送小姐一程。”
这人名叫戚大勇,在夏府做了多年长工,人很老实本分。夏浅汐郑重点头:“也好,我随你去。”
城外的渡头边,劳工来回回搬运货物,江面泛着迷蒙的水雾,偶尔几只水鸟扑楞着翅膀飞过,自在安闲。夏浅汐乘轿到了渡头,上了戚大勇的小船。
戚大勇往旁边划去一些,顺手摘了一片碧绿滚圆的荷叶递给她,憨厚笑道:“晌午日头毒辣,小姐出门也未带伞,就用这个遮遮日头吧。”
夏浅汐道了谢,接过荷叶举在头顶遮阳。
戚大勇一面摇撸一面道:“小人家中有个小妹,名叫索索,人很鬼灵,小姐跟她应该能谈得来。”
夏浅汐担忧母亲的病情,哪里听得进别的,只随意应了一声,焦心道:“大勇,劳烦你划快些。”
江岸楼台竦峙,最高的归鹤楼楼顶,四面轩窗大开,是临江远眺的绝佳位置。南宫弦临风而立,望着烟波浩渺的水面,若有所思。
“哎,我说。”宋承启抓着一把酒壶晃悠悠走过来,脸上浮现醉意,“你跟我三皇兄是怎么回事,一见面就瞪得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互踩一脸鞋印子。要不要兄弟做个和事佬……”
“我的事,你不用管。”南宫弦打断他的话,眸光深邃幽暗,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事到如今,他该有所动作了。三皇子宋承卿是最合适的盟友,两人表面上的剑拔弩张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上一世,父亲在朝中的威望日益壮大,今上早有弹压之意,加上端王爷从侯府搜出十二旒冕冠和十二纹章冕服,更加坐实了父亲的逆谋之罪。皇上顾念君恩旧情,严密封锁了消息,昔日拥有至上荣耀的靖南侯府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阴云之下。
谋逆之罪,其罪当诛。皇上御房的案头,虽迟迟未下,随时会有大难临头的危险。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纸休书,驱她离开是非之地,却不想将她送进了虎狼之口,被亲人害了性命。
“汐儿。”他低声默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如风般苍茫。
他是那么想要靠近她,心里却打着死结。
他摇头苦笑,承认吧,南宫弦,你根本就是忘不了她。
“好心当成驴肝肺,无趣。”宋承启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自顾自啜饮着。过一会,想起来一事,问道,“皇祖母寿诞将至,靖南侯府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
“太后寿诞的贺礼,本世子自有主意。”他无视旁边喋喋不休的絮叨,佯作欣赏远处水天一色的景致。
忽而一叶小舟裁开水面飘荡过来,贸然闯进他的视野。舟尾的那人,穿着淡粉色烟纱襦裙,云髻轻挽,举着一片翠泽碧亮的荷叶,立在青天碧水间,任清风扬起如墨般的发丝,宛若碧叶丛中一支亭亭玉洁的粉荷。
花朝月夕,光风霁月,世间一切美好的光景,都在这样的画面前骤然失了颜色。只惊鸿之间淡淡一瞥,直教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停滞。
是她,那个被他藏在心底朝思暮想的人。
她行色匆匆,身边连个丫鬟也没带,又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爷。”随风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南宫弦回头,“何事?”
随风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随后两人搀扶着烂醉如泥的宋承启,出了归鹤楼。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忙着搬家,好累!看着评论区好些人让我换男主,更累!哭唧唧!
☆、人参
头顶上炎热的阳光洒下来,澄碧的水面浮光烁烁,摇曳成细碎的晶石。夏浅汐在舟尾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疲累,就把帕子铺在脚边,理理衣裙坐好。
上岸后,戚大勇带她来到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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