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玉倩气得直拍她的手,“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还恭喜她!要是我流落在外的时候,我相公让别的女人大起肚子来,看我不撕了那贱人!”
“说什么呢,他不一样啊,高门大户,与我们小户人家毕竟不同。我们成亲到现在,都没红过脸。”沈寒香想了想,“也不是我处处忍让,而是他事事周到,照顾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我急赤白脸。”
“门第门第,我看你就打落门牙和血吞吧,真这么高兴,等孟良清过来了,你别不让他进门!”李玉倩再懒得同她说,起身就走。
沈蓉妍只得跟了上去,那是个脾气更坏的主,又怀着孩子,怕出什么事。
沈寒香把书搁到一边,叹了口气。
三两进门来,递给她才泡的青梅茶,沈寒香喝了口就放下,神情恹恹地坐在榻上,眼神放空。
“姐儿是不是不高兴了?”
沈寒香摇了摇头,“你们一个个都来问我是不是不高兴,难不成非得我承认不高兴,你们才高兴么?”
三两忙道:“大家担心你才问的,而且……”她犹犹豫豫。
沈寒香看了她一眼。
“明明你就看着不高兴,却偏要说自己高兴,高兴不是这个样子的。”
沈寒香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她竟然不知道,一直在笑的自己也是不高兴的吗?
当晚孟良清没来,亥时已过,屋里静得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油灯闪烁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
“咱们也睡吧。”
沈宅里已是黑漆漆一片,彩杏扶着沈寒香躺下,将被子抖开,裹在她身上。今夜该她值夜,在屏风后的小榻上躺下之后,她睡得很浅,于是里间的灯亮起来时,她几乎立刻就醒了。脚步声从里面传来,越来越近,彩杏闭上眼睛。
门打开发出一声吱呀,紧接着又关上了。
彩杏忙下了床跟出去,不知道沈寒香要做什么,她也不敢就点灯。沈寒香浑身裹着一件大毛披风,雪白皮毛衬着她乌黑满背的头发,她走到天井边,向井里看了一眼。彩杏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正预备着小心靠近她,把人带回屋里,才迈开步,沈寒香又直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绕着桂花树,在树下缓缓而行,时不时停下脚,看树梢上的小花,又好像透过小花在看天穹,今晚连星星都没有,天幕是一片纯粹的黑。彩杏不明白,她究竟在看什么。
好在不过半个时辰,沈寒香就冷得一哆嗦,回屋里躺下了。
彩杏刻意等了小半盏茶才进去,想好若是沈寒香问她去了哪儿,就说起夜去了。
她推开门时,屋里灯没灭,沈寒香却已经睡熟了,彩杏吹灭灯火,爬上小榻去睡,但在门栓和自己小指上系了一根细线,怕沈寒香又要出去,毕竟天凉,沈寒香身子不是很好,如今有身子更马虎不得。
一连五日孟良清都没来,第六日上,沈寒香夜里也不等了,用过晚膳就躺着,半夜起来晃悠的毛病也没了。
起更时分,彩杏离开内院,沈宅门口停着的马车一早染上风霜。
夜色里站着个浑身重黑的人,斗篷连着兜帽,将他紧紧裹着。
“少爷又不带手炉,怕是要病了。”彩杏走近过来,神色漠然,目中却有责备之意。
“不妨事,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孟良清唇色很淡,眉目依稀透出倦意,苍白的肤色就像秋日晨光之中逐渐消散的轻雾,“今日可又起来了?”
彩杏摇摇头:“昨日用过晚膳就睡下了,这会也没起来,出门时奴婢看过一眼,睡得很沉。”
“那就好。”孟良清松了口气。
彩杏却不见轻松,反倒叹了口气,“少爷这是作何打算呢?一直躲在沈家也不是个办法,若要小姐在家养胎,明说便好,何苦折腾小姐也折磨自己?”
自沈寒香第一晚起来闲坐,彩杏觉得不对,次日便找沈柳德给孟良清递了话。于是孟良清每晚都出现在沈宅门外,沈寒香不定是晚上什么时辰会起来,要是彩杏一直不出来回话,孟良清便在门外等上一整夜。他时时就站在那堵高墙下,最久时几乎一得到消息便直接在马车中换了朝服去行宫。
孟良清拢袖望着沈家的墙垣:“既然她已经想通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我还是会日日来,你日日禀报就是。别的我暂时不能说,好生照顾她就是。”
彩杏也知孟良清怕有别的打算,这打算想必不只相关后院,恐怕和前朝盘根错节的局势也有干系。沈寒香留在沈家,对她确实是最保险的安排,一想到昨年沈寒香有孕,孟良清不过一时半会不在府里,阮氏就能弄掉她的孩子。阮氏是孟良清的生母,又有阮太傅和林贵妃的支持,他不得不顾忌。要是回了孟家,孟良清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把沈寒香带着,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
“少爷不必操心这个,沈家众人都感念小姐恩德,自是一心照看好她。只不过久住在娘家,难免会冒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尽量让寒香在家养胎,徐大夫也说了,她现在身子不很好,能躺着是最好。”
孟良清咳嗽两声,苍白的颧骨染上一丝病弱的红,又叮嘱两句,便上了马车。
彩杏的担忧虽随着时间流逝成了真,沈寒香回娘家已三个月了,她随孟良清南下时被人掳去的消息不知从何传了出去,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个孟家痴情的小侯爷非得娶回家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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