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房门,但这件事的走向,没有他事先想得那么简单。
他的欣慰消散了,戒备和自我防御涌了上来,刘瑕几乎想要叹息,仿佛看到无数个类似场景叠加——喜悦和期待被受伤同愤怒取代,然而越是如此,多年的权威越要让他一意孤行——
老先生的话里,已经不再有温情,只有无尽的权威,不容否定的魄力,“走出房门,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难。”
沈钦不说话,他往下看,肩膀沉下,肩窝越来越紧,似乎在用沉默陈述自己的回答。刘瑕不禁想要钻研他的表情,发觉其中有没有诧异的痕迹:在来到这里以前,他对一切是否已有所预料?这是不是他坚持要和她一起过来的原因?
当然她也想问老先生,他看到过沈钦的颤抖吗,蜷缩在屋内最安全的角落,把自己埋在茧中,止不住的颤抖,这是他最不喜欢做的事,然而他要逼着自己去做,因为有人为他施加了无法抗拒的推力。
没有得到回答,老先生脸色更差,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不肯看向刘瑕,只能对湖面暴露短处的老人,他是这间屋子、这个公司,这个家族的主人,他的气势甚至呼啸有声,带着不由分说,甚至是残酷的居高临下、理所当然,他是沈钦的家长,他为了沈钦好,在这一刻,他拥有沈钦。
他走向沈钦。
沈钦开始轻轻的颤抖,刘瑕听到风一样轻微的声音,但那不再是笑声,是牙齿无法控制,轻叩在一起的细微声音——
这声音,剥落了她最后的忍耐,咨询师的一切lún_lǐ,社会人的所有考虑被抛诸脑后,她跨步拦在沈钦身前,张开双手遮蔽住他。
气氛明显一滞,不论沈钦还是老先生似乎都为之诧异,颤抖的声音停止了,老先生止住了脚步——
刘瑕对他慢慢摇头,把所有失望注入双眼,所有未说的话用眼神去说,今天这一切,已经够了。
老先生神色微动,审视着刘瑕,又或是他背后的沈钦,成形的怒气渐渐散去,湖边的他闪现出来,诧异、轻微的后悔——
刘瑕没给他自我说服,抹掉悔意的机会,她抓准时机,开口说道,“老先生,您今晚打算住在这是吗?”
老先生眼神闪了闪,似乎在决定什么,片刻的思索后,他缓缓点头。
“明天会有人来接您,对吧?”刘瑕说,“行,那我和沈先生就能放心地回去了。”
老先生点头,刘瑕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院子里的气氛松弛下来,像雷电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老先生对刘瑕做了个叹气的表情,潜台词不言而喻,‘家里孩子不懂事,让你操心了’。
刘瑕勉强回他一笑,她现在对沈老先生观感复杂,“老先生,您早点休息。”
老先生对她点点头,好像已从挫折中恢复过来,他眼神里隐隐又带上了笑意——刘瑕现在很不喜欢他看自己的表情,她皱了皱眉。
老先生看到了她的表情,她可以肯定,但这没阻止他和和气气地举手和她道别,好像刚才的冲突,只是烟云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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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南青村,沈家老宅,祖父很念旧……小时候我和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在开回市区的路上,沈钦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刘瑕手机里的林志玲,和蔼可亲地提醒‘下个路口右转’,当车从机耕道再一次回到绕城高速以后,熟悉的电子音才再度响起,刘瑕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钦已经取下了兜帽,也不再埋首前倾,取得最好的遮蔽效果,他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窗外,留在后视镜视野里的只有半个下巴。
这是个有点忧伤的姿势,刘瑕可以隐约揣测这之中的心情:那间屋子,也许是沈钦童年记忆中不多的快乐象征,代表了他和祖父的童年。但今晚又被沈老先生亲自毁去,成为了谎言与伤害的场所。
你是在什么时候猜到老先生用意的?
既然知道这只是他逼你走出房门的手段,你为什么要来?
关于这一切,你推测出了多少?
你明白老先生的语言障碍只是和你‘斗智斗勇’的手段吗?
你能谅解老先生的局限,理解他的好意吗?
这些问题在她心里上下飞舞,像翩翩蝴蝶,刘瑕开口时,所有的话又都飞走。
她说,“沈先生,如果你不想说话,没关系的。”
这一次,不是电子音,沈钦嗯了一声。
……很轻,她几乎没听清,但的确是他自己的声音——刘瑕不禁透过后视镜,又瞄了瞄那半个下巴。
在被灯光照亮的有限视角里,她仿佛看到沈钦的唇角——淡红色的线条尽头,现在微微地翘了起来。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路面。
又开了一阵子,不知为什么,刘瑕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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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山这里几乎从不堵车,今天算是例外,帕萨特开过几条街道,只有影影幢幢的应急灯光,从路两边的门面小店里透出,车也因此开得很慢,在几个红绿灯口,都耽搁了一点时间。
别墅群的人烟要更稀少,即使是平日,都很难看到灯火,今晚更是一片寂静,一排排小楼安安稳稳躺在黑暗里,星光月色是唯一的照明,也因此,纵使小区内路径复杂,刘瑕依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了沈家的阳台:在一片黑暗中,唯独24号别墅的三楼,透出了一点灯火。
她把车在小径入口停稳,打开车锁,又贴心地关掉车灯。“我就不下车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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