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一点,一直以来。可是这句话由别人说出来的时候,由迈克尔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很心痛,似乎心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这种心痛几乎要把他杀死了。从开头到现在都是,他缺乏被爱的能力,他和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有几个和他差不多的书呆子朋友,涉足一段关系很快就想要抽身,谨小慎微害怕被伤害。刚被绑架的时候他很轻松,躲在这里逃避他的脑癌,当他发现自己开始依赖迈克尔,他就担心被抛弃,要立刻逃跑。亲密关系太难了,他从来没有掌握过。
有一些事情他还是必须说出口。迈克尔应该知道这些,他没办法隐瞒了,太疼痛太空乏太孤独,也太恐惧。这是他的人生,平凡的,无足轻重的人生。
“我可能得了脑癌……”耳鸣让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有一份报告在医院里,我不想去取……天哪……”他压抑住呜咽的声音,泪水被高热烧干。
结束了,他想。无论是什么,我的选择都让它结束了。他想象一片草地,春天已经很深,地上长着银莲花。麦克站在树下。男孩麦克。他是他心中其中一个怪物,一个重要的怪物,他曾经希望自己成为他,以此逃避现实。他走到麦克身边,坐下,哭了。麦克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其他的怪物呢。”麦克问,“我没有看到它们。”
“它们在森林的外面。”他回答,他把所有的怪物都弄到森林外面去了,只留下了麦克。麦克陪伴他很早,从他在报纸上看到那个案件报道开始。麦克并不是总出现,他只会在重要的时间出现。麦克自始至终在他的脑海中,他不需要担心麦克长大,逐渐认清世界、认清他,渐渐厌烦他,他不需要担心他会离开,他也不想逃离他的身边。当他觉得孤独、难以忍受,他就会到这里来见麦克。
“我来这里是为了逃避现实。”他对麦克说,他需要承认这一点,或许很快他就会失去麦克。
“你爱我吗。”麦克问。“当然,”他对男孩说,“我缺乏勇气。”“什么勇气?”麦克问他,他不是一个金发男孩,他是一个黑白色的男孩,是报纸上的照片。欧文深呼吸,感觉心脏在胸膛中缺失了,他想起迈克尔说“你缺乏被爱的能力”,想起这句话几乎让他心痛得无法再开口说话。他停顿了很久,回答:“我缺乏很多勇气。我们活在自己的恐惧里。最深的恐惧是,其他人看来习以为常的事,甚至很好,对我来说是最深的恐惧。”“这是外面的世界的法则吗?”麦克问。欧文脱下眼镜,又戴上,点了点头。
欧文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疼痛带来的疲惫渐渐地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睛,眼前只有黑暗。他变得更害怕,非常害怕。迈克尔的身体拥抱起来感觉真好,他稳稳地背着他。他为什么要跑呢?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做法,他信任他还是不信任他?人们恐惧的东西只有两样,失去和死亡,他将得到它们两样。
“别害怕。”他听见麦克的声音。“
我太害怕了。”他说。
“别害怕。”
他睁开眼,麦克站在他面前,他看起来像一张纸片一样薄,整个森林看起来都像纸片那样薄。
20
黑色的马、鱼的牙齿……
蓝色的食堂座椅……
染满了黄色污渍的厂房、勾子和血……
机械鸟的绒毛……
他梦到了很多东西,梦了很久很久。
他闻到陌生的味道,他的嗅觉一直很灵敏,陌生的气味里有布料的味道,有药的味道,他睁开眼睛,看到输液瓶,一滴一滴又一滴,他的眼睛很难聚焦,好久之后他才看见了天花板、窗户、床。
他躺在医院里。
周围的人他一个也都不认识,他往床头柜上看,那里放着他的手机、钱包、眼镜。他戴上眼镜,伸手去拿手机,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屏幕上显示他有几个语音消息,来自他的几个朋友,他关上手机,不想去听。
护士走了进来,“你醒了,”他说,“我去通知医生。”
他对自己发生了什么毫无实感,他被送进了医院,然后呢?迈克尔呢?结束了,他又想,这是我导致的。他的医生是个年轻的女人,“你的脑炎拖了真够久的。”她说。她所说的一些话欧文听不懂,但他确认了几件事:他昏迷了十几个小时,没有得脑癌,只是脑炎,他需要住好几天的院直到完全消炎,有人把他送到了医院,留下了一笔钱,没有留下地址和电话就匆匆走了。“你需要我们通知你的家人朋友吗?”欧文摇了摇头。
欧文躺在床上,感到一阵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失落,他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联系保险公司,要整理他二十多天没有回去的家里。等到他好起来,他想要去第五林道喂猫。除此之外呢?他不敢想。他强迫自己又睡了一会儿。
重新醒来之后,他往窗外看,外面开始下雪了。离平安夜还有十天,他可以在那之前就出院。他阻止自己去想,可碎片就是在脑海中游荡——地下室马桶上的爱心,迈克尔的床,赤脚踩在地毯上的触感……人和人的关系,可以很紧密,可以很疏远,有时候这改变发生在一两天之内。他始终信任麦克没有成为一个杀人犯,现在重新回头去看,这场绑架的最开始,迈克尔显得笨拙又不安,他没有做伤害 他的事,没有为了满足自己去强迫他。在他们病态关系的最后一段时期,欧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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