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很好,欧文想,在全身疼痛的低烧中被人关怀。迈克尔没有说收下蚂蚁还是不收下,但他说他会去看看那些蚂蚁,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欧文想起了之前的梦,想起法医解剖他尚未死亡的身体。他不用害怕了,迈克尔会搞清楚他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的手让他感觉安全。他这样的罪犯,会在解剖他之前彻底地杀死他。
“迈克尔。”欧文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发烧让他不舒服,他的脑子又开始像一团浓雾,“留在这里。”
“我等你睡着再走,甜心。”迈克尔用手指轻触欧文的头发,抚摸他的耳朵和脸颊。
欧文深呼吸了一次,他用颤抖而滚烫的左手握住了迈克尔的手。
“感觉好点了吗?”迈克尔问。他的声音仿佛穿过了厚重的浓雾,到达欧文的身边。欧文觉得身体很重,很疼痛,觉得自己深深陷入无穷无尽的可怕黑夜,却握住了一双手。
“我感觉安全。”他轻声说。
没有医生、没有检查、没有法医,也没有葬礼,只有未知的死亡方式、脚踝上防止皮肤被摩破的绷带,只有轻抚脸颊的手,舌尖的烟草味。这一切都把他拉出泥潭。
有人轻轻地吻了他的眼睛,在他坠入疼痛黑暗的梦境之前。
“希望你的蚂蚁不害怕陌生人。”
欧文睡着了,他把自己裹在褐色的毯子里。毯子看上去旧旧的,脏兮兮的,能让人忘了刚洗没多久的事实。橙色的灯光照在欧文疲惫的侧脸上,地下室里安静得如同冬天的夜晚。
迈克尔把手从欧文滚烫的手心里抽出来,他的手背上是欧文残留的体温。他凝视着欧文,眉骨在漂亮的蓝眼睛下投下y-in影,他弯下腰,吻了欧文的眼睛。欧文的呼吸很重,体温比他们开始聊天时更高。他看着欧文,看了有一会儿,然后上楼去。
迈克尔走到鱼缸前,喂了十二条长尾巴的鱼。为什么要养鱼?没有原因。他搬到这里来,没有养猫,没有狗,养了十二条鱼。
他披上衣服,拿上车钥匙、欧文的家门钥匙,走出温暖的房间,去外头。他把家里的暖气开得很高,为保证地下室也能够享受一些温暖的空气。他留着地下室的开口,如果欧文想逃,现在是个最好的机会。他能逃去哪里?迈克尔想,逃到他自己的家里去?他会绝望地发现迈克尔在那里喂蚂蚁吗?
迈克尔因为这个想法而快乐起来,笑容写在他的脸上。
下午四点多的斜s,he光线照在车前窗上,迈克尔把遮光的挡板放下来。路边的高树已经变色,红色和黄色的叶片烧着道路。光从侧面穿过树木,斑驳的y-in影落在车上。迈克尔在这个州长大,一直生活到15岁才离开。现在他回到这里,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他想到他的父亲,第一个,第二个,以及第三个。那些记忆和碎片映在他的眼睛里。
他开始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罪犯。从第一天的紧张和不自在,到现在可以像个真正的罪犯那样与欧文相处,他学得非常快,就像学会成为一个圣诞老人、一个优秀的外科毕业生、一个服务生和一个主厨那样快。他一生都在避免成为一名罪犯,但这次他绑架了欧文。他到底要证明什么呢?
每个人都说你是一个罪犯,所以你想要自己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对自己说,如今他打破了这个努力,因为欧文.亚当斯。
行驶在秋末的道路上,让他的心慢慢平静,他打开广播,里面正在播放皇后乐队的为你疯狂。车转弯进入一条更窄的道路,路边结着果实的整齐红色枫香树向他压过来。沿着这条红色的河流一路向前,五公里之后会有个岔路,那里是欧文的家。
他把车开到欧文家门口时,广播里的歌曲已经变成一首他没有听过的铁克诺。他把车停下,从外面打量着欧文的家,它很小,如同童话故事里迷路的孩子所找到的房子。他走近它,用钥匙打开欧文的家门。
迈克尔踏入房间,整个玄关和客厅都被最后一丝夕阳染成了一种橙黄,这让他想起地下室的光。他把灯打开,打量着这个家。他更仔细地看了一遍欧文贴在墙上的招贴画,看着他扔在桌上的草稿纸和已经洗出来了的照片。这个家和他前几天来时毫无区别,是一种混乱却有秩序的感觉。他转了一圈,最终在窗前坐下,透过窗看出去。
曾经他也住在像这样的地方,被枫香、美国白栎、北美乔松这样的树包围。他是在这样的森林里学会打猎的——他教过他这个,他也教过他如何切开一只鹿。
有时候他想逃避过去,人们用他的过去来指摘他、定义他,他们打心眼里认为童年不幸的孩子注定会成为罪犯。他的生父在他出生后一年离开了他和他的母亲,他的第二个父亲在他5岁时和他的母亲分开了——他因为盗窃进了监狱。他在7岁时有了第三个父亲……
坐在欧文的家里,他回忆着自己曾经的一切。他觉得无论他想怎么逃避过去,过去都会找上门来。他常常试着忘记过去,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体会各种可能性。但过去像个影子一样跟着他。
总有一天它会来敲门,告诉他,时间到了,回到我的怀抱吧。
所以他到底希望从欧文身上得到什么呢?一个答案?一种救赎?一种信任?在他做了罪犯做的一切之后,他还能够得到他需要的答案和结果吗?这一切开始得很简单,他想当去一个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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