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叶繁睡得非常不踏实,浑身上下难受,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人从卧室出来,在他家里飘过来飘过去,后来那人就飘在他身边,盯着他看。他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却怎么都睁不开。后来,那人似乎抱起他进了卧室。那人身上凉凉的,挨着很舒服……
叶繁再次睁眼,时间已经从白天到了晚上,他发现他睡在卧室。愣半天,才想起来发生了啥——他把一位沉睡不醒的乘客带回了家,那位乘客叫“李禤”,是个演员;他自己感冒了,还发烧,在沙发上睡着了,然而他此刻在床上。
叶繁转头看了看,客厅一片漆黑,没开灯。那位叫李禤的乘客大概是走了。他下了床,还有点头重脚轻,不过比早上好多了。他摸着黑上完厕所,洗完手,又走回客厅,正要开灯,手却停在开关上——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一头乌黑长发、一件皂白色的袍子,正盯着茶几上、叶繁闪烁的手机发呆。
叶繁开了灯,客厅瞬间明亮,“……您没走啊。”
光明突然到来,李禤有点惊讶,他抬头看了看屋顶的灯,又很快收回表情,看向叶繁。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意义不明地说,“响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李禤,在看见电灯亮了,并指着手机的时候,表情有点不自然,就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
“谢谢啊。”叶繁拿起电话,不知不觉又退到墙边,打开一看,是他出租车公司的领导。他睡着的时候,领导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没接,领导又发了信息过来,问他在哪儿,晚上有没有空,需要去机场接两位客人。
叶繁复测体温,38.1°,还有点高,这样开车容易出危险,就老老实实给领导回了电话,说生病了,今晚得休息。
挂了电话,叶繁一抬头,乘客李禤还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叶繁张了张嘴,虽然这里是他家,虽然这位乘客没有付车费,虽然他不讨厌这位乘客,但这样不清不楚地赖在他家里,还是有点奇怪。
“李先生,您……”逐客令说了一半,叶繁又咽回去,“您饿了吧?我做饭去。”他果然还是说不出口。
“哦。”李禤没有否认。
叶繁自己是饿了,他生活规律,平常是下午四点起床做饭,吃完后出去上班,今儿一觉醒来都七点了。他打开冰箱一看,早上给李禤留的j-i蛋饼和粥还纹丝不动放着,心想这位李禤该也饿了。
叶繁刀工很不赖,菜刀刷刷过去,鲜艳的胡萝卜已经成了匀细的胡萝卜丝,他快手地做了个胡萝卜炒r_ou_丝和绿叶菜沙拉,盛好米饭端出去。
李禤正拿着叶繁的手机,放在鼻子下闻,有种谨慎地探索感。
叶繁哧地笑出来,“李先生,您真……”可爱……
叶繁这个男人,放人群里,是再普通不过的,没有拉风的家世背景,没有可以华丽炫耀的特技,衣着打扮朴素简洁,举手投足中规中矩,太普通了,简直乏善可陈。然而这一切都不能否认,他是个干净而俊朗的男人。
家里窗明几净,身上干净整洁,脾气温和、性格开朗、态度端正,笑起来的时候,目光明亮,坦荡磊落,纯粹的简直惊心动魄。
世上竟还有这种人?
连心如无波古井的李禤,眼神都微微一动。但也只是微微一动,他很快放下手机,重新靠回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管他呢,不论面前这是个人清水还是污泥,跟他都没一点干系。
见李禤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叶繁不由问,“不喜欢胡萝卜还是?”
李禤不说话,他决定继续睡,于是两眼一闭,堂而皇之地假装睡着了。
“…………”叶繁真没辙,他头次遇上这么……高贵优雅又死皮赖脸的人。手机突然又响了,来电显示是“黄大仙”——
黄大仙姓黄名大仙,他爸爸给取的真名。是叶繁在出租车公司的同事,平常和叶繁关系还不错。
叶繁接起电话,“大仙哥,什么事?”
电话那头却不是黄大仙特有的糙汉子音色,而是略有些急促的女声,“是叶小受吗?”
“……哦。”叶繁头次知道黄大仙在电话里给他的备注名是这三个字,脸色微妙地扭曲了一下。叶繁是小受吗?叶繁当然不是。那叶繁是攻吗?叶繁当然也不是。叶繁并不弯,他是个正直可爱的单身男青年,虽然以后不准备娶老婆,但也不准备和谁攻受来一波。
本来以叶繁这种只看新闻联播的调性,是不会知道“攻受”这种小众词汇的。可不巧的是,外表粗犷看起来比谁都直的黄大仙是弯的,他还多次想要掰弯叶繁,让叶繁当他的小受,哪怕一个晚上也行。
当然,被叶繁坚决拒绝了。
女声打断了叶繁的回忆,语气不太妙地说,“赶紧来医院,黄大仙出车祸了,抢救呢,顺便把钱交一下!不然我们不救了啊!”
叶繁虽没想过要和黄大仙来什么攻受之战,但人命关天,丝毫不敢迟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他回头看沙发上不动如山的李禤。
李禤本来睁眼偷偷看叶繁的,见他回头,立刻又闭眼假寐。
叶繁无奈地嘱咐,“多少吃点饭,我今晚大概不回来了,您要是真困了,去床上睡吧。”
脚步咚咚跑远,李禤慢吞吞睁开眼,他发了会儿呆,忽而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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