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凤笑着送于旺财出门,回来她刚准备关上街门,看见于旺财又走回来。
“婶,我还有一件重要事没跟你说,这,我差点就忘了。”
见于旺财说得郑重,王金凤心里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情。
“什么重要事呀?”她心惊胆颤地问。问过之后,王金凤疑惑自己怎么会胆小怕事、神经过敏到这样。
“俺媳妇问,你给俺儿子取名字了吗?”
刚才见于旺财没有提起,——也许是被于旺财一句“重要事”吓得,——王金凤就把给张巧的儿子起名字这件几分钟以前还令她无比难堪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这时候经于旺财一提醒,王金凤记起这件事,不禁又不好意思起来。
“没有呢。这不是你叔感冒了,我一直没抽出时间琢磨这件事。这是一件大事,不能马虎的。”到这时候,王金凤也不能够说些推辞的话了。
“谢谢婶子,你多时候想好了告诉俺们一声。俺媳妇说了,要不是你,这孩子和大人可能危险哩。”
“没有你媳妇说的那么玄乎。”王金凤如实说。
“婶子,那你回去吧,我也先走了。”于旺财很平静地说话,然后转身走出去。王金凤心怀愧疚地一直送于旺财到胡同口才返回来。关好街门,她把礼品盒拿回家给于爱军看。
“他媳妇坐着月子,你要他的东西干啥。”于爱军埋怨妻子说。
“人家点明了说这是给你的。我自己做得了主吗?”
“算了吧,给我的他干嘛连门不进呢?”于爱军变得聪明起来。“要不是你帮忙把他媳妇送到医院,他会知道我生病了?”
“先不说东西值不值钱,”王金凤看一下礼品盒,“他能来看你我就很感动了。真的。”说着话,王金凤坐到炕沿上,“都说老百姓素质低,我觉得这种说法根本不对。打江山时候不是用了‘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决策吗?如果老百姓素质低,那样做不是太危险了吗?总体上来说,是咱们老百姓文化水平低,因为长期从事重体力低收入的劳动,又养成吝啬、贪图利益爱捡便宜的性格特点。由于这种性格特点,渐而被人错误以为自私、贪婪、刁钻、刻薄、粗鲁、野蛮、任性……几乎人类性格上所有的缺点都集中体现在咱们老百姓的身上。事实真是这样的吗?战争年代,老百姓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却会拿出粮食和布匹来支援前线;建国以后,老百姓认真响应党的号召,可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休息来支援国家建设,他们垦荒造田、植树造林、修路架桥……他们组织了‘战山河’、‘井冈山’等劳动突击队伍。他们靠肩扛手推完成的工程,至今还是那么的坚固和实用,令世人赞叹不已。可是现在,为什么老百姓的名字就不能光彩夺目了?不仅不能光彩夺目,还跟许多恶劣难听的字眼混为一谈。”王金凤看着坐在炕头上的丈夫,脸上神色凝重,“不,老百姓的本性没有变,还是那样的有正义感,勤恳,老黄牛一样的能够吃苦耐劳而不计回报。”
于爱军静静听着,似乎有话说,但是看见妻子专注的表情,他没有去打扰她。
“就像于旺财,他吝啬和粗鲁吗?”王金凤略沉思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他不吝啬,反而大方;他不粗鲁,却憨厚的几乎不能说明自己的心意。这种人,你只要能够真心对待,他绝不会对你搞阴谋诡计,甚至落井下石。我敢说,这种人,你敬他一尺,他会敬你一丈。农村多得是这种人,勤劳、实在、憨厚、朴实……虽然头脑有些木然,可是手脚勤快麻利;虽然说话不够礼貌,可是心思质朴,没有奸猾。当然,我们农村不只是于旺财这种性格的人,还有善于夸夸其谈的,有善于背后议论人长短的,有唯利是图、唯我独尊的,有敢说敢做、不怕得罪人的……所有这些人,无论他们有怎样的性格,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勤快。所不同的是,有的人灵活而更勤快,口粮地之外又种起了承包地,有的栽起了果树,有的搞起了养殖,有的做起了小买卖,有的做起了泥瓦匠或者木匠,有的就去了大城市里……这些人,尤其那些做买卖的,因为买卖发财,最终不再种地而专心做起买卖,有的还全家搬到城市里去了。我们说这种人是依靠自己的勤劳走上富裕的道路。而那些我们说是懒蛋的人呢?他们虽然没有出去打工,没有做买卖,没有搞承包,可是他们也没有扔掉自己的口粮地不种,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扔掉就会有做乞丐的可能。既然他们有劳动,我就说他们实际上并不懒惰,尽管他们没有富裕起来。”
“你说的不错,可是,人们的生活富裕了,为什么问题反而多出来,也愈难调和了呢?”于爱军忽然发表看法说,“就拿咱们村来说,以前可有闹上访的?”
“大家为什么要闹上访呢?显然是不信任村干部了?为什么会这样呢?”王金凤低头想一下,然后抬起头说,“一个简单的比方,就是你我之间,如果我办的事经常不被你认可,时间一长,你还会信任我,或者说对我放心吗?自然是不信任,不放心。村干部和群众之间也是这样,如果村干部做的事经常不能被多数群众所赞同和认可,那么,时间久了,群众的心里自然会有不满的意见产生,如果这些意见不能被及时发现(或者说因为群众对村干部已经彻底的不信任了,那么这些意见也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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