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逐渐消逝,许久,破败的院落中都无人来。
那几名守在院门的兵卫也站得久了,浑身酸软,哈欠连天。本是想入院去坐坐,奈何又略微忌讳那院中凶巴巴的女子,遂也打消了念头,仅得打起精神在院门外守着。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长长的一日,便这么在沉然平寂之中消逝了。
院内,徐桂春一家已是点了灯,虽个个都还安住在院中,但却是人心惶惶,难以安生。
院内气氛,也是沉寂一片,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许令人头皮发麻的压抑。徐桂春一家皆是担忧重重,无心膳食,几人皆纷纷挤坐在徐桂春的屋中,一言不发撄。
凤瑶在窗边立了许久,直至晚风冰凉刺骨,她才回神过来,淡漠平缓的目光朝徐桂春一扫,“我渴了,可否为我沏杯茶。”
这话一出,王老头儿气在心里偿。
这都火落脚背了,这女子竟还有心思喝茶,不得不说,着实是有些不合时宜了些。虽心有不满,奈何又极是顾忌这女子的身份,是以所有的微词,也全数压在了心底,不敢表露出来。
徐桂春当即点头,而后便急忙起身为凤瑶沏了杯茶,待得正要亲自将茶盏朝凤瑶端去,凤瑶则已主动缓步过来,坐定在了主榻上。
徐桂春怔了怔,
转而将茶盏朝凤瑶递来。
凤瑶并未耽搁,伸手来接,待揭开茶盖垂脸一闻,才觉茶水的味道略是发霉,且茶叶颗粒竟还浮于水面,水温不够。
她眼角稍稍一挑,并未言话,仅是自然而然的将茶盏放于一边。
一旁的王老头儿早已是坐不住了,当即胆怯着急的问:“姑,姑娘,你说那大人现在都还未归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今日之事已然闹大,连皇上,都会差人来斩杀我们了?”
凤瑶淡道:“此事若闹大,大周新皇要斩杀之人,自然也是我,与你们无关。再者,而今并无任何消息,便也是最好的消息,你们,不必担忧。”
王老头儿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但终归还是强行按捺心神,不再言话了。
屋内气氛,再度开始沉寂下来,几人相对无言,心头紧绷。
半晌,天色已是全数黑沉了下来。i
越是等待,徐桂春一家的心头便也越是压抑。总觉得头顶悬挂着一把铡刀,随时之间,便要彻底落下,斩断头颅。
相较于徐桂春一家的紧张,凤瑶则满面平寂,瞳色也是清冷幽远,并无太大波澜。
许久,她指尖稍稍一动,终归还是再度捧起了徐桂春为她沏的那杯茶,只是茶盏入手,却是早已凉透,入口,更也是茶香全无,反倒是茶水顺着喉咙咽下,凉了一片。
她眉头终归是微微的皱了起来,几口茶水入腹后,她便将茶盏放下,却也正这时,周遭沉寂无波的气氛,骤然被一道道马蹄与车轮声打散。
瞬时,徐桂春几人顿时惊得站起。
凤瑶依旧安然的坐在榻上,满目平寂,修长的指尖随意无波的敲击在一旁的茶杯上,并未言话。
周遭气氛沉寂,却也将那些不远处的马蹄声与车轮声衬得极为突兀。
则是片刻,那些马蹄与车轮声竟在院门外戛然而止,随即,便有人迅速推开了院门,一长串繁复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
徐桂春的儿子已是惊恐难耐,开始抑制不住的低声啜泣。
徐桂春浑身发紧,不得已将孩子搂在怀里,死死的护着。
片刻,不远处的屋门,也扬来了敲门声,只是这回,敲门声却极为小心翼翼,便是从门外扬来的嗓音,也是紧张难耐,甚至于,毕恭毕敬,“长,长公主,下官奉吾皇之令,特意来护送长公主入行宫。”
这嗓音,无疑是今日那威风而来的京官的。
凤瑶眼角一挑,并未立即言话。一旁的徐桂春几人也怔得不轻,皆是未料今日还嚣张阴狠的京官,甚至势必要将她们全数打入死牢的京官,如何竟突然变了腔调。
难不成,这女子大旭长公主的身份,的确为真?
思绪至此,徐桂春几人的目光纷纷朝凤瑶落来,神色皆起伏不定,再度的震撼难平。
气氛越发的凝重沉寂,无声无息。
那朝官在门外安静的候了片刻,眼见屋内仍是未有任何声响传出,他面色微微一紧,脱口的嗓音,也越发的恭敬小心,“长公主,您可是听见下官说话了?长公主?”
这话入耳,凤瑶神色微动,终归是沉寂无波的转眸朝徐桂春望来,“开门吧。”
短促的三字一落,徐桂春犹豫片刻后,便稍稍将怀中的孩童推开,随即缓缓踏步,小心翼翼的朝那不远处的屋门靠近。
待伸手打开屋门的刹那,冷风蓦的迎面而来,吹乱了徐桂春本是不曾精心打理的头发。
凤瑶也顺势转眸一望,便见那屋门外,火光冲天,那些铠甲之兵,皆举着火把整整齐齐的立在门外。
她瞳孔一缩,倒是未料那大周新皇差人接她入宫,竟会是这等兵力重重的阵状。
如此,那大周新皇此等之举,究竟是要隆重的迎她,还是要重兵围剿于她?
思绪至此,凤瑶唇瓣上勾了一丝薄笑。
却也正这时,那立在门外的朝官顿时扬头进来扫她一眼,随即便急忙稍稍推开徐桂春,热络上前的站定在凤瑶面前,笑盈盈的躬身一拜,忙道:“下官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长公主,望长公主看在下官不知情的份儿上,莫要与下官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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