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能有何事,自然是接我徒儿回家!”
祁羽连微怔。
我也跟着一怔。江湖事我知之不多,却也不是全然不懂。从前祁延门,赤霄门和俞焰派三派鼎立,皆深得武林人士的称颂与向往,但它们之间却是矛盾频频,三不五时地,便会出现些类似于谁家弟子平白遭了欺负,引得两派大规模混战的情形。随着门派日渐坐大,对江湖的影响愈渐深远,为防损害名声,三派之间便都默契十足地学会了虚与委蛇的一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再不去提。只偶尔有盛大场合,大家同在一张桌上,才会端了酒杯笑里藏针拐弯抹角地戳戳对方的脊梁骨,于是实实在在的刀光剑影,就变成了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久而久之,这些门派的代表者,也都从一介莽夫被逼成了出口成章的文武全才。譬如前些年,俞焰派掌门景世关,也就是景恒之父,深觉自己儿子与颜卓琳眉来眼去甚有情意,遂向颜石清表达了想要结亲的想法。正好颜石清仍怀揣着成为侠士的梦想,当然,这一点还有待考量。两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口头敲定了这桩婚事。
江湖人的事,江湖人爱谈,朝中人的事,朝中人爱说,且颜卓琳与景恒,一个容姿隽丽嚣张跋扈,一个翩翩如玉fēng_liú倜傥,两人又都有着富于传奇的背景,在京城便也算得上风云人物。于是这江湖人与朝中人事情的结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天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适逢赤霄门老门主六十大寿,各派皆要派人前往。景世关本在家闲得发慌,无聊得都开始研究鹦鹉的起居了,可接到帖子时还是诌出了一句:“嗯,这是大事,届时本派定当奉上厚礼!”
然而接下来,他却以各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繁忙,又说年轻人需要历练,长辈应该多给小辈机会等等,总之,最后去的是景恒。
要说景恒也算是文武皆修了,这些场合也不是没见过,可真到了现场,仍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彼时他刚落座,便有人过来敬酒,与他天上地下家长里短地聊了许多,最后来了句:“这御史大人的女儿,可也算得赤霄门中人,这以后,俞焰派和赤霄门,可就真的亲如一家了,实乃大喜,大喜啊!”
旁边人皆探过身子来听,景恒一想,觉得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遂顺话就答了:“家父定下婚事时倒未想过这一层,若真这样说来,却也有些道理!”
主位上的老门主仍是笑得春风和煦,可桌上的气氛却是变了,大家的目光在老门主与景恒间飘来飘去,最后不知谁说到颜卓琳的事,老门主甚为惊诧道:“我赤霄门中,何时有了这样一号人物?”
于是景恒试图攀结赤霄门,可当场吃了憋的故事瞬时传得风生水起,后来就变成了俞焰派向赤霄门示好,却被老门主推了干净,景世关气急,这才不愿参加他的寿宴,且因此,两门派之间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
所以说,流言着实可畏,明明连时间因果都捋不顺的故事,偏偏还有人信,且信的人还很多,也是这之后,景恒才恶补了江湖人中那些文文绉绉却又绵里藏针的惯用语,也才知道,左赤峰虽为赤霄门长老,但老门主一直不大待见他,故,他在外面因钱收的这徒弟,赤霄门从无人敢承认。江湖人也都讳莫如深,景恒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闹了大笑话了。
有这样纠结缠绕的背景在,左赤峰本不该说出这样直接的话,不论是关于我这个颜卓琳的身份,还是关于祁延门的面子,他都应该……至少,说话的方式应该委婉一些。
然祁羽连很快反应过来,他稍稍稳了稳心神,勾唇笑道:“赤峰长老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请颜姑娘过来做客而已!”
我已与他相处多日,虽未将他摸得透彻,也大概探出,他极善于这种场面上的阳奉阴违,又恰到好处生了一张书卷气十足的脸,配着这样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态度,简直是把笑里藏刀表现到了极致,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可据我所知,这丫头,可不大想在你们这做客!”左赤峰到底是湖,这般不留情面的话,大约也只有他能说得如此顺嘴了。
祁羽连看向我,眸色中含了些不明意味的东西,复而转向左赤峰,笑道:“赤峰长老说笑了,颜姑娘既然不愿意,我又怎有强留之理?”说着,侧身让出路来,对那持剑围着的人挥了挥手,他们便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
他弯身做出“请”的手势。
左赤峰收回剑,拧着眉看向我,旁边四个妈子互望一眼,又似拿不定主意一般,一齐看向祁羽连。祁羽连点点头,那四人方才放开。
我跟着左赤峰从他面前走出,他忽然一笑,轻声道:“颜姑娘是师父的贵客,赤峰长老如此气势汹汹地前来要人,倒显得我祁延门不是了,若被师父知晓,怪责晚辈办事不利是小,因此对赤霄门生了芥蒂,那可就事大了!”
……
这个人,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我走!
颜卓琳本不被赤霄门承认,且据苍柘所说,当时婚礼上截我的人本是一个小门派的,他在中途碰上了,就顺手捡了个便宜。整个过程祁延门无人出面,若真搬到台面上来讲,说是专程请来做客也说得通,左赤峰这样来闹一场实在师出无名。而他又实实在在代表着赤霄门,这一番纠葛起来,说是因我一个无名小卒而影响两大门派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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