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992年,香港,维多利亚港。
维多利亚港的天永远暗得比鼓浪屿迟,时至五时半,夕阳仍悬在海的那一方,不肯坠下。晚霞姹紫嫣红,散漫地染了大半个世界,那样美至诡异的静,竟十万八千里地区别于海港这一方。
恩静眼望着那方诡异的静,置身处,却是喧哗——
“来来,阮生阮太,再来一张……”
“太棒了!阮太真是上镜……”
此时的这两人,众中口中的“阮先生”与“阮太太”,正亲密地偎依在海港边上。他着黑色三件套,她则是黑色小礼服配简约的钻石首饰;他高大冷峻,她纤细温文,远看近看,都宛如碧人。难怪全港近半的名人都聚于此了,娱记们的脖子和镜头却依旧挤攘着要伸往这一处:“阮生阮太……阮生阮太……”
无数问题皆雷同,恩静在数不清的“阮生阮太”中,渐渐被夕阳勾去了魂。
直到扣着她纤腰的手紧了紧,她才又回过神来。抬起脸转过头,就见她的“阮生”面色冷峻,原本就太刚毅的脸部线条此时更是锐气逼人。不必细想也知道,这就是他发怒的前兆了,恩静连忙静心禀气回过神来,迎向记者的提问——
“阮太太,对于今早的新闻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是啊阮太太,报纸一早就曝出阮先生昨晚在何小姐房间里过夜,两人旧情复燃……”
“阮太太、阮太太……”
她的心一缩,没想到阮东廷黑脸的原因是这个。周遭记者的提问猛于虎,某娱记甚至直接将话筒挤过来:“阮太太,听说今天中午在何小姐的房里,阮先生为了维护旧情人,甚至不惜和你翻脸……”
“!”这话一落下,阮东廷彻底黑了脸。记者们仍要问,谁知他浓眉一皱:“让开!”
两个字不怒而威,众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竟真的让出了一条道,半句“阮先生”都不敢再唤。
阮家大少在港媒里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可偏偏他含金汤匙出生,在一派贵公子中又是难得的英俊,剑桥毕业,回国后又在甫一接手的“阮氏连锁酒店”里掀起惊涛,如此具有偶像潜质的背景加上一张英俊的脸,记者不喜欢,读者也爱看哪!
故此镜头又不死心地探向陈恩静:“阮太太阮太太……”
谁知刚踏出这圈子的阮东廷回过头:“恩静,过来。”
他伸出手,冷峻的面孔只对着她。
那样冷的脸对上她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的清瘦面孔,大手朝她,晾在空中。一票记者皆面面相觑——阮生这摆明了是不让阮太说话啊!而记者群中的阮太太呢?没有多想,已朝他走去。
他余怒未消,她沉静如水,在镜头里,纤手再自然不过地交入那只大掌内。
在公众面前,在旁人面前,在报纸上,在杂志上,他永远牵着她的手,大掌贴置于她腰间。所以早一阵,人人都说阮氏夫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是好姻缘,在贵公子群里简直难见,可唯有她知道,那只手虽暖,可从始至终,也未曾热络与亲密过。
他牵着她的手,一高大一纤细的两道黑影不徐不缓往夕阳处走去。
记者们纷纷叹气,可突然,夕阳中的阮太停下了脚步,回头,似有话要说。
记者们立即又迎上,将话筒递向前来。
她声音柔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我本不想说的,因为觉得这是我阮家的私事。不过既然各位关心,我也不妨说清楚了,”她顿了下,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竟齐刷刷拿出记录笔,流畅的港式粤语里,竟是听不出一丝口音,“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九点钟,我先生一直都待在家里,希望各位不要再肆意诽谤他。我们不是演员也不是歌星,不需要将私生活都摊到诸位的眼皮底下,如有下次,我不介意上律师楼采取防护措施。”
第一曲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止是记者?就连她的“阮先生”也有一瞬间的错愕。在他印象里,恩静永远是温文的女子,连话也不曾大声说过。没想到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即将被输往全港各大电台报刊的镜头,她这么说。
不过错愕仅一瞬,待走到无人的停车库时,牵着她的那只手便松开了,阮东廷拿出手机:“把录像全部调出来,查查中午是不是有人跟踪太太去了酒店。”
话刚说完,司机已经机灵地将车开过来了。他看也没再看他的“阮太太”一眼,便上了车。恩静叹了口气,绕到另一边,默默开门坐进去。
车厢里一片压抑。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冷着脸坐在她身边。
旁人都说阮先生面瘫,百年如一日摆着张严肃的脸,可她就是知道,当他浓眉拧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厌恶气息时,这一刻,阮东廷是危险的。
而这样的危险,他已维持了整整一下午。
司机阿忠在前座说:“先生,刚刚老夫人吩咐我,让你和太太务必要回家吃晚饭。”阮东廷也不回答,双眼只是盯着窗外忽掠而过的霓虹,徒留一个冷硬的轮廓印在她眼中。
“阿忠说,妈咪让我们回家吃饭。”不忍看司机为难,恩静也开口。
可阮东廷却不买她的帐,头也没回一下就命令:“阿忠,直接开到酒店。”
“可老夫人说……”
“阿忠,你停车。”柔柔淡淡的声音又从后头传来,这回是太太了。
阿忠如获大赦,连忙选了个地方将车停下,人也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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