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乌桓使者送出宫后,洛天成才显出自己的着急来,他沿着宫道一路风风火火地走,因为愤怒而被拂到身后的衣袖下藏着紧攥的拳头,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问身后小心翼翼跟着的王文德,
“情况如何了?”
王文德是老成的人,他沉稳可靠,但突然面对这样的大变和愠怒的太子,平静的声音下难免有些战战兢兢,
“东宫被围,东宫卫寸步难行,宫里的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静安王已经带着大批兵卫去了含仙阁。”
太子听了顿下脚步,大怒道,“什么兵卫,什么静安王,都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身后一路小心跟着的一众宫人被太子一怒吓得立即跪倒在地,纷纷俯首,大气也不敢出。洛天成缓了又缓,才道,
“你的意思是 ,我也离不开皇宫了?”
王文德抿唇,敛下袖袍,
“是。”
洛天成忽然冷笑一声,
“好个洛天慎,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晚出手了吗?”
王文德有些诧异地望了身边的太子一眼,见他眉眼之间虽然愤怒却无惊慌,不由得更加佩服起面前的青年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此人不高登金銮,又有何人有资格?
洛天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撇了他一眼,而后忽然说道,
“王文德,这个太子之位我坐了这么多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的确时时胆战心惊。”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都说天家无兄弟,我与其他几位皇子生来就是天敌,为着一个位置,彼此倾轧,相互算计。王文德,你说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皇子争位,多么隐秘而敏感的问题,洛天成却在这么紧急而危险的时刻同自己说着不为人知的宫廷秘辛,王文德更没有想到洛天成还会问他谁能笑到最后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如实答到,
“老臣跟了太子这么多年,自认为看不错眼,这天子之位,非您莫属。”
“哦?是么?”洛天成听了,似是愉悦地低低笑出了声,平日里他平易温和,礼贤下士,知人善任,孝悌仁德,然而今日洛天成的眉眼间难得的露出了本属于他的暴戾张狂与狠辣,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说得不错,你的话很合本宫的心意。”他咂了一下嘴,又道,“既然现在出不了宫,便同本宫去含仙阁看看吧。”
王文德听了,骇了一跳,忙劝阻道,
“太子,老臣认为现在最好是先召集宫中尚未叛变的侍卫,我们一路杀将出去,保护太子您的安全。”
洛天成觉得他这话有些意思,问他,
“父王现在安危未定,你却让我赶快离宫?至天子生死于不顾,你这个臣子可不称职。”
洛天成这话并未吓到王文德,他只是立即一掀衣袍而后跪下,表明自己的衷心,道,
“老臣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殿下。”
洛天成望着跪在地上的一大片奴才,停顿了一会儿,随即大笑起来,显然是对王文德的答案十分满意。这些年,老皇帝越发荒诞不羁,不问朝政,沉迷释道,武备不修,经筵荒废,朝中的老臣们心里早有不满,新提拔的年轻官员更是对老皇帝失望透顶,雍京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涣散低迷,奢侈成风,古老而荣华的都城早就需要一位新的主人来让它焕发生机。洛天成眯了眯眼,望向远方飘渺着紫雾的含仙阁,隐藏了多年的野心和yù_wàng如喷涌之岩浆,肆意横流,似要将这赫赫皇城焚成灰烬。
取而代之,舍他其谁?
含仙阁,宫里的老人都知道这是一座新修的楼阁,在含仙阁拔地而起之前,这里原本有一座十分j-i,ng致的桂殿兰阁,它还个好听的名字——永乐殿。这座大殿建于天佑四年,那一年老皇帝和静安王的母妃,姚氏刚刚大婚。姚氏出身高贵,气质非凡,加上妩媚柔情,才艺双绝,一时间将帝国的新皇迷得神魂颠倒。第二年姚氏便承恩宠,诞下了一个皇子,那时朝中已经有不少大臣对姚氏的专宠不满,元燕皇后母家尤甚。元燕皇后对老皇帝的登基作用巨大,彼时的老皇帝根基还不稳,忌惮着这些扎根了百年之久的大家族,只能忍气吞声,被迫冷落姚氏。但老皇帝爱怜他与姚氏的这个儿子,赐名时特地选了个慎字,希望这个在重重压力之下诞生的小家伙能在未来谨慎小心,安全成长。
永乐殿几乎承载着洛天慎所有的童年记忆,他的母妃就是在这里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如何笼络人心左右周旋。他的母妃冷静而j-i,ng明,温柔却又威严,她对待所有人都是温和而耐心的,只除了两个人,那便是元燕后和他的儿子洛天成。
洛天慎一直不了解为何母妃会对元燕皇后抱有那么大的敌意,直到他后来也喜欢上了人,才懂得,真正的爱一个人,完全不能同别人分享,只想完全占有他,叫他眼里心里全都是自己。母妃是何等争强好胜的人,又如何能容忍一个女人分享着自己的丈夫,地位比自己高,而这个女人的儿子也因为早出生几年而最有可能成为帝国的储君。愤恨不平终于让姚氏扭曲,手段高明的她最后成功的将元燕皇后毒死,洛天成也因为失去母妃地位一落千丈,而姚氏却依旧荣冠后宫。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哪怕老皇帝隐隐知道了她下毒的事,却无意惩戒她。
仗着宠爱,姚氏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姚家因为姚氏而成为除皇室以外最为煊赫的家族,洛天慎也开始用储君的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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