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飞流带着大夫回来了。
飞流不耐烦从此刻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中挤进来,干脆拎着大夫又从人头顶上“飞”了过来。
大夫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肥肥白白的圆脸蛋平日看来想必是一团和气的,这时却已惊得面无人色,双手紧紧抱着一个药箱,落地后飞流一松手,他就顺势软着腿跪了下来,口中颤声直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梅长苏连忙过去扶起,温言道:“大夫对不住,舍弟救人心切,让您受惊了。”
飞流在旁小声嘀咕:“说了、‘请、劳驾’的!”
那大夫见梅长苏温文尔雅,看着确实不像歹人,惊魂稍定,哆哆嗦嗦地四下打量。梅长苏稍稍侧身,说道:“容小可稍后告罪。伤者在这,请您赶紧看一看。”
大夫坐馆多年,其实也见过不少急得风风火火的病人家属,一瞥眼也见躺在地上那位公子胸口c-h-a了把刀,旁边一滩血,还有个公子抱着他在哭,果然是人命关天,便也理解了带自己“飞”过来那俊俏小哥的急切。看梅长苏又这么客气有礼,大度道:“关心则乱,在下省得。”说着几步跨到沈云亭身旁,开始给他检查伤口。
列战英见大夫来了,抱着一线希望将胳膊伸长了些,方便大夫查看,红透的双眼紧盯着大夫的胖脸,生怕从他口中听到“节哀顺变”的话。
沈云亭却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连眼角都没瞥大夫一下。
大夫动作十分麻利,从药箱中取出剪刀,连剪带撕地弄开伤口旁的衣物,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皮r_ou_伤。”
列战英瞪大双眼:“什……”
大夫已接着道:“你抱紧他啊。”又对沈云亭道:“可能会有点疼,公子忍一忍。”说着干脆利落地一伸手,将刀拔了出来。
少量的血随着涌出,大夫取过药箱中专用来消毒的烧酒,朝伤口上一浇,沈云亭痛哼一声,大夫另一只手已立即拿棉纱将伤口旁稀释的血水擦拭干净,又拿出瓶药粉倒在伤口上,又用一团棉纱盖住。最后取出一条绷带,对列战英道:“你托着他些。”
列战英呆呆照做,大夫将沈云亭衣服一层层解开,探手进去,对他说声“胳膊抬一抬”,绷带三下五除二在他胸前牢牢缠了几圈,末了还极细心地替他将衣襟拉拢,拍拍手道:“好啦。”
他这一套动作简直堪称行云流水,跟那胖胖的身形毫不相符,围观众人啧啧称赞,连梅长苏都夸了句“庖丁解牛,亦不过如此”。
胖大夫脸带矜持的微笑,先向发出赞叹声的路人点头致意,才对兀自呆若木j-i的列战英道:“天冷,替他盖件衣服,赶紧回府休息吧。”
列战英茫然道:“大夫……这就完了?他的伤、就……?”
大夫善解人意地拍拍他肩膀,又重复了一次:“不妨事啦,皮r_ou_伤而已。公子想是不常见血,被吓着了吧?”
“……”战功赫赫曾于沙场上斩敌无数的云麾将军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夫,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云亭也很不知所措,讷讷道:“……怎么会?我还以为……以为……”
大夫只道是伤者不放心自己伤势,耐心地解释道:“你看啊,这是屠户用来剔r_ou_的小刀,刀刃不长,行凶的人想必也不是江湖高手,手上力道虚浮——甚至扎到r_ou_上就歪了,锋刃是有点斜着进去的。再加上公子的冬衣厚实,所以只刺破皮r_ou_,没伤及脏腑。血止得也及时,保准公子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不必担心。”他说着十分感叹的摇头,“不过怎么会当街被人杀伤,公子要赶紧报官才是。”
沈云亭呆呆地听着,却半个字都没听进耳朵,反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列战英的双臂兀自半扶半抱的托着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交代遗言”时说了多少丢人的话……
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31.
胖大夫尽完医者的责任,笑眯眯地开始收拾药箱准备功成身退,浑然不知自己方才打破了一场凄美的“死别”,弄得两个当事人十分不知所措。
梅长苏含笑上前道谢,又夸了几句“好医术”,大夫心满意足地和他拱手作别,挤出围观的人群时还有人追着他问“大夫贵姓?”“在哪家医馆坐堂?”
列战英和沈云亭两张脸已经红得堪比孩子身上的红棉袄,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列战英两条胳膊直挺挺的杵着,心里是很想将“死里逃生”的沈云亭抱紧一点,可又不敢,大正月傍晚的风地里硬是把自己为难出一背脊外加一脑门的热汗。沈云亭自觉还这样赖在人怀里简直不知廉耻,可奈何心跳气促,头晕脚软,浑身无力,一时竟然动不了,只好垂着眼睑屏住呼吸,险些憋得真晕过去。
梅长苏在旁看得有趣,故意不去打扰二人,绕过他们先向跪坐一旁的芸娘走去。
芸娘先是眼睁睁看着沈云亭中刀倒下,已自吓得魂飞魄散,列战英突然从天而降一把抢过沈云亭,又受一次惊吓。随即发现来人和沈公子似是熟识,后头还跟了几位。她本已六神无主,见沈云亭的朋友到来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来人之一说沈云亭伤在心口,怕是好不了了,才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紧接着又从抱着沈云亭那人和他的对话中听出眼前这位正是沈云亭“心中之人”。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旁听他二人互诉情钟,想起亡夫,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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